启荣眼巴巴地盯着唐子凤，期望他能给个说法。唐子凤只好道：“确实没有雷属性的材料。”
  启荣委委屈屈，“好吧。”
  说话间几人从大殿重新回到广场，填交了表格的炼器师需要来到广场等候。
  广场的高台之上，放置着许多席位，秦如清他们打眼一扫，看见许多世家的高层，之前在世家大会上见过面的，都是些族长长老这样的人物。
  陆续开始有人落座，直至仙品署的大boss，第五翎羽甩着长袖姗姗来迟。
  他坐在高台上最核心前端的位置，一坐下就想斜躺，很快想起来这座位不是他在仙品署铺着柔软丝绒的大靠椅，扫兴甩甩手，托住了下巴。
  本来是有世家族长想过来跟署长套近乎的，见他支肘闭目养神，也就不敢打扰。不多久笔录官过来，在第五翎羽耳边耳语几句，第五翎羽这才睁开狭长的凤眼，随口道了声有趣。
  可笔录官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有趣并不是真的让他觉得有趣。
  仙品署的执行官开始给坐在高台最前段的几位重磅级人物发放表格。表格上填着要参赛炼器师们的信息，出名代表作，以及他们今日即将要炼制的灵器。
  这几位重磅级人物便是这次炼器大赛的评委。
  杨文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摸到秦如清旁边，一一给她介绍。
  “那位看着极威严有派头的女修，便是明华宗师。明华是她的名字，宗师是她的尊号，只有在器道修至一个极高的境界，做出能造福修仙界，最不济也是一方土地的灵器，才能被冠以宗师的称号。”
  “明华宗师便改良了初代飞舟，设计出了一个全新的动力系统，飞舟才有了如今的发展。”
  秦如清启荣他们长长地哦一声。
  “再往左，是岐山宗师，源泰宗师以及，鹿鸣宗师。”说着杨文旭小声，“鹿鸣宗师姓第五。”
  看着杨文旭挤眉弄眼的神情，秦如清他们秒懂，看来是第五世家派下来压阵的。怪不得坐在署长的旁边。
  秦如清自顾自看得乐呵的时候，却不知有人看她看得也很乐呵。
  第五翎羽本来只是不经意略过她这个方向，见到眼熟的人影后下意识顿了顿，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轰炸消息将他吵醒，没头没尾地问什么火焰种子的问题，第五翎羽的视线便在秦如清那儿多停留了两息。
  然后，这一停，就停出了问题。
  第五翎羽发现，秦家那丫头，气息竟与他第一次见她时完全不同了。第一次见她，她的气息外放，如一只奔涌小兽，因而当初他一眼就看出这丫头体质不凡，且修成了先天大圆满的境界。
  可如今再看，她周身气韵平和，像有什么东西将她整个儿笼罩起来，隔绝了她的异常，甚至连她外露的气息，也修饰得平平，隐匿于人群中，叫人难以察觉自己旁边还站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特异的隔绝法器，还是她学会收敛先天大圆满之体了？
  也许是第五翎羽注视的时间太长，秦如清突然仰脸，视线朝这边扫过来。第五翎羽丁点儿不慌，勾唇一笑，慢悠悠地调转目光。
  秦如清被这妖孽一笑搞得摸不着头脑。这是在盯着她看吗？还是她想多了人家只是视线正好落到这个方向？
  手下意识摸向储物袋，今儿个重要场合，怕遇见什么能人，她第一次戴上了刚十连抽出来的隐藏徽章。所以，难道是，那美人署长感觉出她跟之前不一样了？鼻子挺灵嘛。
  台上，第五翎羽收回目光，低笑着，又道了声有趣。坐在他旁边鹿鸣宗师道：“什么，小翎羽，什么有趣？”
  第五翎羽将笑意稍稍收敛，道了声无事。又说，“一会儿比赛就开始了，十长老您可得帮我瞧好了，我西岭能不能造出飞跃断脉山的飞船，可就看这波天才选拔了……也就是十长老您不愿帮我，不然，有您出马，哪还用得着我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比赛。”
  外人只知鹿鸣宗师乃是仙品世家的人物，却极少有人知道他乃仙品世家正经列席的长老，主管炼器。
  鹿鸣宗师笑得直摆手，“我老喽，折腾不了那么大的工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这次，便帮你好好选几个人才。”
  说话间，笔录官上前宣布大赛章程。
  “本次大赛共持续十天，这十天内，参赛炼器师需要在仙品署官方提供的器房内炼制灵器，炼好后的灵器交由考核官评选，按照评选出来的分值排列次序。大赛的前三名将会获准参与这次的飞船锻造工程，而在飞船锻造工程中有卓著贡献者，将有机会获取神器图纸的线索。”
  此言一出，底下哗声一片。
  各方的反应不一，但基本都饱含震惊这个情绪。
  普通百姓的震惊当然要乘以十倍，先前仙品署放出消息时，只说有可能掉落神秘大奖，但却没说，这个大奖竟然大到跟神器相关，别说见过，他们一辈子也没听过有什么神器啊。仙品署这次怎么这么大手笔？
  至于早早得到消息的众世家们，除了震惊之外，就是微妙了。
  哎，你先前不是说直接奖励神器图纸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奖励图纸线索了？果然前头宣传还是带水分的是吧！不过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直接奖励图纸呢，就算是仙品世家，手里也没几张神器图纸啊，就这么给出去了，他们自己用啥。所以，给出一个流落在外的图纸线索，才是一个合理的做法。
  连秦如清都稍稍有些惊着，原来他们先前在茶馆里听到的“神秘大奖”是真的啊——虽然它现在也说得怪含糊的，只说做出“突出贡献者”，才有几率，获得图纸线索。
  啥样叫做突出贡献呢，飞船建造我一人全包吗？
  不过，即便如此，这条件也是相当诱人了。对于那些走器道的炼器师们来说，修为或许不是最主要的，与神器相关的东西，才真正关系到他们能不能飞升成仙。
  秦如清捣捣唐子凤的胳膊，在他目光转过来时说：
  “小唐，来活儿了！除了虐渣打脸，你又多了个新任务，搞到这个神器图纸的线索，说不定你以后飞升就指着这个了！”
  启荣龙傲天话本子看多了，也激动道：“唐大哥，这可能就是你的机缘！”
  唐子凤沉默，仿似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许多。秦家人是怎么把飞升两个字联系到他身上的？他是露出了什么特征竟让秦家人觉得他有飞升的潜质？
  上头的笔录官还在接着往下说。大饼画完，就要开始给你讲烙饼的注意事项了。
  什么，“要在时间要求内完成灵器炼制，违者取消参赛资格。”
  “每间器房里面有设有监控录像装备，你们这些炼器师不准碰那个设备，要是碰了，就算违规，录像中看不见人，故意遮挡，也算违规。”
  “……”
  陆薇面露惊异，也开始感叹：“这大赛真的好严格啊。”
  秦如清却觉得还好，“监控录像那条，估计是怕有人私自从外头带什么东西进来。譬如，灵器中最难炼制的一个部件，我提前找人给我炼好了，到了大赛只要组装上去就行，像这样的有些搜身是搜不出来的，就需要监控。”
  陆薇点头，上面的笔录官宣布完参赛规则，炼器师们就要开始进入器房了。
  秦如清随口问唐子凤，“哎，你先前拿的号码牌是多少？我看数字给你算一卦。”
  唐子凤心说她还会算卦？一时之间真的被唬住了，规规矩矩报出了门牌号，“六十八。”
  结果秦如清当真给他“掐指一算”，完了拍掌道：“妙啊！有六又有八，简直大吉！我打赌你今日旗开得胜，必得头筹！”
  ……原来是这么算的。
  唐子凤不知为何笑了一笑，心里仿佛真的轻松一些，点头，道：“好。”又冲启荣和陆薇颔首之后，转身朝大殿器房的方向走去。
  就在炼器师们开始进入器房的时候，上面大赛请来的评委们手里也拿到了表格。
  忽然明华宗师惊疑一声，“这两份表格中的预填灵器，怎么瞧着差不多？”
  另一头的鹿鸣宗师跟明华熟，将头凑过来，猜测道：“可能是思路撞了吧……”结果视线落到两份表格的灵器表述上，竟然嘶了一声，转头就把自己的猜测给否认了，“相似程度这么高，不可能是撞思路，只可能是……”
  扭头看第五翎羽，“小翎羽，咱这次大赛章程都订这么严了，难道还有人做手脚？”
  第五翎羽扬眉，“我亲自制定的规则，怎可能被人钻空子？这是人家两位炼器师的历史遗留问题了，与我们有何干系，坐等看戏即可。”
  看戏？咦，这语气……
  明华宗师和鹿鸣似有所明悟，又垂头细看两张表格，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俩，竟然都姓唐啊！”
  第五翎羽嗤笑一声，换了个手托下巴，洋洋道：
  “是啊，俩一家的嘛！”
  第80章 赌场下注，各显神通
  炼器大赛正式计时开始的时候， 广场四面都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中映出所有参赛炼器师器房中的场景。
  秦如清哟了一声，“还有赛事直播啊， 挺先进嘛。”
  数了下四个屏幕上所有的小窗口， 发现这次参赛的炼器师也就一百二十多人。
  秦如清道：“参赛人数似乎比我想得要少一些。”
  听说这次炼器大赛不单单限制在西岭，而是几个域的炼器师都有集结。若说只有一个地方， 那这数量应该算是正常，可这么多地方加起来，又加上仙品署的号召力， 人数未免就有些不够看了。
  杨文旭点头解释：“因本次大赛选拔的规格颇高。只说一点，要求参赛炼器师拥有一到两个代表作，就能刷掉绝大部分人。对炼器师来说，可不是随便一个灵器就能称之为代表作的， 首先你灵器的设计就得出众吧， 出众之后要得到大众的认可， 并且产生一定范围内的知名度。能做到这点的， 这位炼器师走到哪里都能算作一个人物了。”
  陆薇想到那天大赛报名后还有两天的审核筛选，猜测道：“不会一些人有代表作还是被刷下来了吧。”
  秦如清目光盯着屏幕，东边六十八号小窗上， 唐子凤已经开始进行前期的材料准备了。一边回答：“肯定的， 仙品署肯定自有一套筛选标准。你觉得是代表作的，可能仙品署却觉得不够格，自然要被刷掉了。”
  秦如清他们是站着看的， 广场上竟然已经有许多人搬出小凳儿坐下来看了，竟有种大赛十天他们都要全程守在这的架势。
  还有人为屏幕视野好的位置打架。
  看着这些一言不合就开干的西岭， 启荣道：“十天都坐这儿？他们不无聊吗？”
  陆薇却有些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因为如果眼下这场比赛是丹道大赛， 她也会守在那里全程观看的。
  “这些人应该都是炼器师吧，如此盛大的场合，参赛的都是炼器领域内的大拿，如今有机会可以透过屏幕全程观摩大师们炼器的手法，这样的好事，平日里求都求不来，如今又怎会舍得走呢。”
  启荣若有所思地点头，“可是，这样的话，那些炼器大师们就不介意自己的看门手艺被学去了吗？”他可是知道绝大多数独门秘笈都是不外传的。
  一听到这话，秦如清却笑了起来，扭头，反问一句：“启荣，你平日里天天看三姐炼丹，如今可学会了三姐的独门秘笈？”
  启荣瞬间卡壳。他是体修，丹道技艺高深，有些东西光看根本就是看不懂的，就算看懂了，他也学不会。
  想到这里，启荣明悟了。
  秦如清看着他的眼神，也知道他反应过来，微微勾起嘴角，“你瞧，你也知道，大师的看门手艺如果看看就能学会，那还叫什么看门手艺？”
  “不过，”又微一点头，“看的人那么多，总归是有一两个天赋出众，能悟到一些东西。就算是脑子笨些的，用死记硬背的法子将某一个想要重点学习的大师炼器的流程记下来，回去之后反复回忆观摩，也能摸出个大概。”
  “不过再怎么说，炼器手法终归还是私密的。那些大师愿意放出他们炼器的画面，是件大大造福西岭炼器师的事。想来仙品署那边做了不少功夫。”
  秦如清说这话的时候，坐在她前头不远小板凳上的青年抹过头来，默默看了一眼秦如清。
  就是说，他就是秦如清口中，脑子笨，打架抢位置又抢不过别人的那种。方才被人凑了一顿，挤到了角落里。
  青年也不敢埋怨，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看。只是，他眼睛都看得酸胀流泪了，瞅了半天，竟然连一个大师的手法都看不懂！
  正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应该收拾板凳回家的时候，听到了秦如清的话，顿生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他觉得自己如那位仙子所说，便是那“脑子笨的”，就不该贪多，只挑一两位自己能稍微看得懂的大师，重点记忆，看不懂也没关系，回去之后反复观摩。
  这么一想，青年立马拿出一块留影石，一边刻录一道冲秦如清拱手道谢：“这位仙子，我便是你口中那脑子笨的，方才端详半天，发现一块屏幕也看不懂，正心灰意冷，却听到仙子点拨，顿时醍醐灌顶。仙子便是某的一日之师！”语气竟然隐隐带着激动，十分真情实意。
  秦如清不防前头那排小板凳上竟然还有人抹过脸来跟她说话，并且眨眼间就给她盖上了个一日之师的戳。
  新上任的“一日之师”倒也很淡定，笑了笑后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水晶石头，“这是留影石？这屏幕竟然还允许录像么？”
  板凳青年摇头，“自然是不能的，仙品署的屏幕做了加密处理，转录的时候画面会变高糊。”
  “那你……”
  “某对仙子所言，感悟颇深，我等脑子不好的，正该勤能补拙，便是刻录的画面糊了，回去反复观摩，看上个大几十百来遍，也能分辨清楚。”板凳青年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