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检查没长，过半个月打算再去看看……你妈要是死在我前头是她的福气，要是死在我后面你哥哥指望不上，就得你多照顾她了……”
  “她知道吗？”她暂且松了口气，想起什么又问。
  “还不知道，没告诉她，告诉她也没用，她只会担惊受怕，反而影响健康。”
  简兮叹了口气，安慰他:“肯定是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本来身体就不好……我妈呢，想跟她说两句话……”
  “她出去逛街买衣服了，前天瞧上个600多的外套没舍得买，我劝了劝，给她钱让她去拿回来。”
  “喜欢就买嘛，你也一样，别太节省，每个月给你们钱就是让你们花的。”
  他忍不住多说起来:“最近担惊受怕我也想通了很多事，她以后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虽然她到现在也整天念叨跟我过日子是将就，当初被家人拿捏，麻绳硬搓成绳子，但好歹也将就一辈子了，到老了还计较什么……”
  “……”简兮沉默不语，他要是早这么想，也没中间的那些折腾了。
  “我打算年后回老家把家里的老屋找人重新翻新一遍，你妈说一直在市区住，空气还没老家新鲜，山清水秀的也有利于养身体。”
  “嗯，行，都随你们。”
  之后有一句没一句讲了十几分钟才挂断。大体又催促婚事，说昨天去看望她姨姥姥，还问起了简兮，说表弟家有个侄子条件不错，问他有没有意思，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推死，只说这种事还是要孩子愿意，回去先打电话透透风，看简兮的意思。
  刚发生简母这个事，她也不忍心拒绝，只能又答应下来。
  晚上简兮下班回家，李知前早回来了一个钟头，喝了些酒，头脑略微昏沉，瞧见她最近皮肤暗淡无光，身形也比以前消瘦，肯定是去市场采购东西晒出来的，摊手摊脚的靠在沙发上，认真道:“以后我让刘助去办，你别忙活了。”
  简兮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想起今天在市场遇到的事情，讲给他听:“我今天开着你的车去订窗帘，没到商场里面去，见外面的批发店里的布料花纹和材料也不错，就上前问了问价格，老板说窗帘上门安装，整套下来2888，我想让他去掉零头，2800卖给我，讲了一句价钱老板没答应就算了，我想老板定价大概已经很低了，实在不能便宜……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明丽姐和她婆婆在逛街，我就陪着逛了会儿，又走到那家店，我就说在那看上个窗帘，有些犹豫，明丽姐就让她婆婆去问了问，没想到老板上下打量了几眼，要价就是2688……”
  李知前摇头笑起来，她抿了抿嘴，叹气说:“最后我也没定，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价钱含水量太多了……那些批发市场主要是批发售卖，也不在意一个两个的散户来不来买……”
  “他看你穿着打扮不缺钱，所以才故意要价很高，你买就买，不买就算了。”
  “是啊，所以我下次一定穿邋遢点才行。”
  李知前默了半晌，缓慢坐起来，牵着她的手拉到眼前，她垂下眼眸看他，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喝了酒这会儿开始不舒服？”
  他抬指揉了揉太阳穴，用力搓了一把脸，人清醒冷静，摇了摇头，迟疑说:“没有不舒服……女孩子其实可以脾气差点儿，不善解人意点儿。”
  她蹙起眉头，低声又问:“为什么啊？”
  “……我不太会应对你这样调调的，怕哪天再辜负你。”
  简兮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泛起不安的涟漪，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想起母亲身体的事不禁有些疲倦，冷静半天才说:“那你就别辜负我。”
  他抬起头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好大会儿，忽地朗声笑起来，回复平常说话的神态，使劲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褶子都蹙起来，悔道:“我今儿又喝醉酒胡言乱语起来了……”
  他试图转开话题，简兮却不放过他，沉声表态说:“你要是跟潘子震一样，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因为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对你已经好到不知道再怎么好了，如果你眼皮子太浅……只能怪你自己没福气。”
  李知前闻言反应有些过于大，睁开眼默念了遍“潘子震”三个字儿，打诨嘲弄:“他跟我怎么能相提并论。”
  虽然说是她前一段感情自己没身份地位插手，可是既然提出来了，忍不住就有些怄的慌，不服气道:“我裸眼视力4.8，矫正视力5.0。”
  他意思是那个人瞎么？简兮莞尔。
  确实不应该提潘子震，不过随口一提他反应这么大，听语气难道是认识？
  她忍不住多想，不过没有追问出来，表情柔和了一些，忽略掉心里的不舒服，站起来说:“我去给你煮解酒汤。”
  “我不想喝，”他拦住她，“再坐会儿，说说话。”
  “说什么啊？”
  “你怎么认识苏红的？怎么住一起了？”他想了想问道。
  简兮回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夏天的时候去找房子，天气很热，找了好几处都因为价格太贵不舍得，后来听说小区广告栏会有人贴出租屋告示，就过去看了，当时正好她在给现在的房东打电话询问情况，我就主动搭讪，还算谈得来，后来一起去看了房子，当晚就租了下来。”
  “你怎么跟谁都能聊得来？”
  简兮微笑，“越是陌生人往往聊天的感觉越不错，相互之间都会比较客气。”
  “那倒是。”他漫不经心道，顿了几分钟，揉着她的指尖叮咛嘱咐，“知悦结婚那天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凑个热闹。”
  “合适吗？”
  “合适。”
  “好啊。”
  他淡淡撇她几眼，“正好晚回去几天……春节有什么好过的，稀里糊涂又是一年，赶得上吃团圆饭就成了。”
  “我爸妈近期身体不好，还想年后带他们瞧一瞧。”她迟疑了下才说。
  “怎么回事？”他说，“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倒是没什么，一直都这样。”
  简兮其实有些隐隐担忧，可能是气氛太好，一时放松了心态，把压箱底的话说了出来:“家里大概想让我尽快找到合适的人定下来……我觉得现在收入很稳定，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李知前沉吟不语，端着茶杯慢悠悠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提这个事情太快也太突然，换成是谁都会惊诧，简兮想了想，实在不该一时口快。不过他的表情却不是惊讶难以置信，看样子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喜怒不表于色的人。
  铃声骤然作响，他有电话进来，解了简兮的尴尬。
  李知前低头看了一眼，“我妈。”
  平常鲜少这个时间打电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随即拿起来接听，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他表情有些冷峻，生硬道:“我马上过去。”
  简兮看他这样就猜出来，问道:“你妹又胡来了？”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立马拿上衣服离开，反而是征求意见:“你说我该不该再管她的事？”
  “你是她亲哥，当然不能不管……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一下吧，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她不这么说他肯定也要去，与其反对，不如顺着他。
  不知道这妹妹又捅了什么篓子，做事跟李知前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46章
  崔国云离婚一旦不经过法庭, 一切都好办许多，委托律师走了几趟就把婚离了。
  她最近如释重负，心情大好，在兰莎东城订了房间，请熟人吃饭，庆祝恢单。
  下午，简兮跟着她出去逛街买衣服, 繁华的商场亮着灯光，眼花缭乱, 目不暇接，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 商品琳琅满目。
  崔国云进去换衣服, 简兮随手拿了本杂志，翻开一页, 视线漫不经心扫过。
  不大会儿崔国云从试衣间出来, 在她面前一站, 笑问:“怎么样？”
  “好看，”简兮迎合性地夸赞了句，“你身材好, 穿什么都好看。”
  她虽然知道是假话，但是听了心里依旧乐开花，扭腰前后看了看，含笑说:“我就喜欢跟你一起逛街，会说话。”
  说完就去试衣间换了下来, 让服务员把试过的几件衣服全打包。
  简兮放下杂志，就见刚才一直跟着伺候的女服务员冲她笑意嫣嫣，似乎是感激她刚才那句话，刺激崔国云消费。
  崔国云付了款，提上东西，边走边问:“最近感情生活怎么样？”
  简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不过矮子面前不说短话，崔国云如今刚离婚，她说多了怕会触及到她的痛处，三言两语带过:“说不上好与不好……你不是还要买鞋子？前面那家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好，”她默了会儿，又说，“听说知悦最近不太听话，他没少操心？”
  “他家里的事情很少跟我细说。”简兮想了想，模棱两可道。
  “我今天也联系了他过来吃饭，不过我想他大概不给面子……有没有跟你说要不要过来？”
  简兮有些狐疑，默不作声看了她几秒，，忽地笑说:“他待会儿就过来。”
  “过来？”
  “嗯，我让他过来接。”
  崔国云顿了顿，笑说:“也只有你能使唤的动他。”
  买完衣服从商场出来，李知前已经在车里等了一刻钟，看见她们提着东西出来，掐灭烟，主动推车门下来，接过简兮跟崔国云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备箱。
  崔国云远远望着，看简兮跟他说话，他询问简兮什么时候走，突然就觉得这两人就像真过上了小日子一样，让人艳羡。
  简兮打断她的思绪，唤她上车，崔国云脚下微动，拉住简兮悄声说:“我觉得李知前比以前温柔多了，看样子是跟你相处过久被感染了……你不知道，他以前脾气可暴了。”
  “是吗？”
  “嗯，”崔国云叹了口气，回忆说，“有一年除夕，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李建军之前诟病他的话传进他耳朵里，他故意装作喝醉酒，把我前夫父母家里的桌子都掀了，还要抽他的嘴……”
  “这么不顾及场合啊？”简兮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他敢这么闹还不是因为生意做的大，全家都高看他。”
  “……”简兮深深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两人都钻进车里，车子往兰莎东城开去，除了他们两个车上还有崔国胜，见面忙打招呼，热情叫她“嫂子”。
  李知前开着车回头瞟了一眼，只问简兮:“逛了一下午什么都没买，全陪着她了？也不问问给不给咱们开陪逛街的薪水？”
  简兮但笑不语，崔国云已经搭腔:“是啊，她没给自己买什么，倒是给你买了件衬衫。”
  崔国胜“呦”一声，从副驾驶座回过来身看向简兮，转视线又笑看李知前，问了句:“对你这么好？”
  李知前从后视镜里看了简兮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眉眼没作声。
  崔国胜又说:“老李混得可以啊，现在感觉幸福不幸福？饭还没吃上呢，就洒了一地狗粮。感情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吃狗粮的啊。”
  李知前提醒他:“请吃饭的可不是我，是你姐。”
  一路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中度过，很快到了地方，已经有人在等候。
  孔凡厚瞧见李知前推门进来，脸色变了变，赶紧站起来，“……李总。”
  李知前看了他一眼，回身又看崔国云，似笑非笑点评了一句:“也太张扬了。”
  崔国云解释:“一起吃个饭，不要想太多。”
  李知前摇头笑，拉着简兮往里坐下，不与那些人寒暄，捏了捏她的指尖，问道:“真给我买衣服了？”
  “看到有打折的衣服，还挺好看，就是不知道你穿上效果好不好。”
  “那肯定效果好。”
  “……谁给你的自信？”
  他笑出声，抬手给她倒了杯茶水，把筷子碗碟都用热水洗了洗。
  崔国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