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节
作者:蛋糕会有的      更新:2024-03-09 15:17      字数:4279
  她甚至从未在程牧或者旁人面前露出过盲人的狼狈一面,吃饭时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和正常人没太大差别。
  云木锦等程牧走了,才叫来女儿,用手指一点点去触摸感知刚才那一下有没有让她额头红肿。
  云棉原本都忘记了,现在被妈妈轻轻一碰,就忍不住疼得往后仰。
  “等下和奶奶去旁边药店买支膏药来擦。”云木锦摸摸女儿的脸颊,温声教她:“下次不管是真的玩闹还是打架,棉棉都要记得一定保护好自己的头部,也不要去伤害别人的头部,你们小孩子的脑袋是很脆弱的,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知道吗?”
  云棉慢慢点头,边点边消化妈妈的话。
  “等下药膏用过了,棉棉明天就带去给小牧,不管他用不用得上,这是你的心意,他这段时间很照顾你,棉棉不用讨好他什么,但是要把他这份照顾记下来,以后有机会了再还回去。”
  云棉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有点听不懂妈妈的话,但还是乖乖点头把妈妈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记住。
  “乖,棉棉去找奶奶吧,让她带你去买药膏擦一下,不然明天会更肿,那就要变成头上长角的小朋友了。”云木锦捧着女儿的脸朝她撞疼的地方吹了吹,这才让女儿离开。
  云棉一步三回头的去找奶奶。
  她觉得刚刚的妈妈有点怪。
  但又实在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一转身撞上奶奶,云棉仰着头把自己撞疼的地方展示给奶奶看,说了妈妈刚才的叮嘱,而后被奶奶牵着小手去旁边的药店买药。
  “陈阿姨,又来买药啊?”店员先招呼了一声,紧跟着才看到被柜台挡住大半视线的云棉。
  看着小朋友额头上的红肿,她了然地弯腰去拿药膏,然后笑着递给陈芳华:“这支药膏是我们店里最便宜的了,小孩子就是容易有些磕磕碰碰,涂上不要沾水,棉棉这头上只是撞了一下,不严重,睡前再涂一次就差不多了。”
  陈芳华笑着付了钱,来到外面就先蹲下给云棉额头上抹上药膏,清清凉凉的药膏让小朋友瑟缩了一下,揪着奶奶的袖子不敢动。
  “下次可别这么皮了,明儿把这药膏也给小牧送去,让他涂一下,不然后脑勺肿个包多不好看。”
  云棉听着奶奶说了和妈妈一样的话。
  可这样却显得妈妈刚才的情绪似乎更奇怪了点。
  云棉正想和系统叔叔说自己发现的奇怪点,一抬头却先惊觉自己头顶空荡荡的,系统叔叔根本没有跟着自己一起出来。
  云棉头顶的问号莫名变得更多了。
  她跟奶奶回到家,在爷爷奶奶的屋子角落里找到了一颗浑身发着黑光的光球。
  “叔叔?你怎么发黑色的光啦?刚才你说帮我闻一下,你有闻到吗?”云棉好奇地戳了一下它。
  系统跟着动了动,却始终沉默寡言。
  不是它生性不爱说话,而是……它一时之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棉棉开口。
  它看着自己系统面板里那一长串复杂的化学公式,还有被自己扫描出来的,在棚屋后面那个洗手池下面用纸箱藏着的东西,在宿主好奇的询问中始终保持沉默。
  第330章
  云棉问不出来东西,只能猜测是不是系统叔叔因为自己把它一只球丢在家里所以不开心了。
  小朋友捧着小光球乖乖道歉,然后才跑去蹲在爷爷身边和他一起洗碗玩水。
  边用手指把水面上的洗洁精泡泡戳破,边小声问:“爷爷,奶奶偷偷生病了吗?”
  云远哲疑惑:“什么偷偷生病?”
  云棉继续用手指去戳泡泡,软声说:“刚刚去药店的时候,那个店员小姐姐跟奶奶说,陈阿姨又来买药了?”
  云棉说着,没注意到爷爷骤然僵硬的动作,懵懵地问:“爷爷,奶奶是不是感冒了呀?她现在好些了吗?”
  云棉没有去问奶奶,因为奶奶都偷偷买药了,肯定是不想让她担心的,就像她以前在医院很疼很疼,怕妈妈担心所以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一样。
  云棉是个细致贴心的小朋友,所以她选择问爷爷,爷爷一定会知道奶奶的病好了没有。
  系统沉默地蹲在宿主头顶,看着云远哲同样僵硬沉默的表情,无奈的悄悄叹了一次又一次气。
  崽啊,你有时候就是太细致了……所以搞得大家全都猝不及防,连撒谎都不能在第一时间打好草稿。
  云远哲同样无奈地揉揉孙女的头顶,叹息道:“棉棉乖,奶奶只是有点小感冒,吃了药已经好了。”
  “真的好了吗?”云棉仰起小脸,忧心道:“我可以给奶奶兑感冒冲剂喝~”
  “真的好了。”云远哲移开手,笑着转移话题:“快把你的手洗干净,手上沾的全是泡沫。”
  “喔~”云棉低头看看自己裹满泡泡的手,乖乖起身去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
  等她又开开心心去陪妈妈说话,老人偏过头,浑浊的双眼中映照着她小小的满是雀跃的身影,半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落下。
  -
  之后的几天里,除了系统叔叔越来越神神秘秘,云棉并没有在妈妈身上发现更多的异样。
  学校的生活逐渐归于平淡,在云棉从不服输的斗狠下,那些中班大班的小朋友也都不敢再随意欺负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云棉逐渐将那天妈妈身上奇怪的疑惑淡忘了。
  早上早早跟着程牧屁股后面,看他帮自己拎着书包送自己去上学。
  快要走过街角的时候,云棉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棚屋外,爷爷奶奶扶着妈妈一起站在门口朝她的背影张望着,此时见她回头,奶奶还朝她招招手,扬声让她记得好好听程牧的话,不要打架给他惹麻烦。
  “知道啦~”云棉大声回答着,下一秒就被程牧揪着领子像拎鸡仔一样拎走了。
  系统停在云木锦的肩膀上,它看着宿主在街角消失,又转身看向这一家老弱的三口。
  在棉棉的身影消失后一瞬间,陈芳华脸上慈祥的笑容消失。
  她低头拍拍女儿的手,勉强笑着说:“小锦,我们也出去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你一个人在家,除了棉棉回来,别人敲门可千万别开……”
  云木锦垂头听着妈妈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叮嘱了很多很多东西。
  小到每天要多晒晒太阳,不要吹风感冒,大到等棉棉长大以后要如何如何。
  大概母亲自己一开始也没想过她会控制不住说这么多叮嘱吧。
  云木锦反手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粗糙干枯的手,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父亲,轻声道:“爸,妈,你们放在洗碗池下面的东西,我都知道。”
  感知到妈妈的手猛然一僵,云木锦用力握紧,镇静道:“你们已经找到唐尘在哪里了,对吗?”
  “妈,别去。”她缓缓摇头,低声说:“棉棉马上就要过6岁的生日了,你们去了,她以后怎么办?”
  大概是在听到她说知道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劝说,陈芳华和云远哲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几分决绝。
  陈芳华用另一只手,用力将女儿握住自己的手一寸寸推开。
  她微微仰起头,颤着手轻轻摸了摸女儿残缺的眼眶和脸颊,苍老的声音颤抖却温柔:“小锦,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爸妈留着一口气活这么久,就是为了替你找那个畜生报仇,我们老了,早就不中用了,这是爸妈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云木锦低下头,嗅着母亲身上隐约的老人味,胸腔起伏了一瞬,而后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妈,你和爸……留一个人下来,帮我照顾好棉棉,帮我看着棉棉长大成人,不要让她成为没人疼没人要的孩子。”
  两人听懂了女儿话里的意思。
  她也要跟着一起去。
  她要亲手剜出唐尘那个狗东西的双眼。
  可她也是在用这种以命换命的办法,拼命想要留下他们其中一人的性命。
  系统飞起来撞了下宿主妈妈的额头,想要告诉她不能去,去了棉棉就真的没有妈妈了。
  可它穿过云木锦的额头身体,撞了个空,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人能听到。
  系统有点泄气,它知道自己该冲出去把棉棉喊回来,让棉棉回来阻止他们。
  可这家人……故意选在今天,就是因为云棉的幼儿园里今天有种植活动,要让小朋友有完全不在场的证明,尽最大可能不牵连到她。
  系统犹豫地飞在这家人附近,听着他们争执由谁留在家里,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哪怕暴露自己的存在,也要飞去把棉棉找回来阻止他们。
  总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去送死吧?
  它都不敢想,要是棉棉失去了妈妈和爷爷奶奶,小朋友原本坚韧的灵魂会不会因此痛到碎掉。
  系统不敢赌,不敢赌失去妈妈后的棉棉,还会不会是那个善良天真的小朋友。
  想通后,系统不再管已经作好决定的三人,迅速朝着宿主离开的方向飞去。
  可在刚飞过转角的一瞬间,它赫然惊恐地停在半空。
  蹲在墙角后面发呆的,双手环胸靠墙垂头站着的,一小一大,赫然就是本该已经到学校的云棉和程牧。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没有离开?
  系统僵硬地慢慢飞下落在宿主的肩膀上。
  “……棉棉?”它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下一秒小朋友抬起头,藏着泪光微红的眼眶,再也看不到之前挥手说再见时满眼的笑意。
  系统原本组织好的询问,就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它无声地飞起来,贴到棉棉的额头边,安静陪着她。
  程牧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垂下眼,目光复杂地落在脚边缩成一团的小孩身上。
  半个月前,云棉就找到他希望他能帮忙看看家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奇怪危险的东西,因为她每次回家总能闻到奇怪的味道,可她要去找的时候,又总是被爷爷奶奶拦住。
  “哥哥,我妈妈最近发呆比以前多了很久,爷爷奶奶也总是一起出门捡垃圾,都不管妈妈一个人在家。”
  “爷爷最近做了好多顿肉,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肉。”
  “妈妈把好多钱都折好放在我枕头底下的草垫里了。”
  “奶奶给我的好多衣服都绣了好看的小花,给我把衣服鞋子全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好放在我能够得着的衣柜底下。”
  “奶奶和爷爷奶写了好多张纸,那些纸都放在小箱子里,我一个都看不到。”
  “奶奶跟我说了好多话,我都听不懂,可她一定要我记住。”
  “……”
  程牧坐在校门外的台阶上,看着小孩抱着她那个已经被别的小孩恶意乱涂乱画的书包,正皱着小脸数着手指一条一条细说她这段时间发现的不对劲。
  云棉说了很多很多,最后她看向自己唯一能够求助的程牧,抿了抿嘴,小声拜托他:“哥哥,你可以当侦探帮我偷偷查一下吗?我爷爷奶奶和妈妈最近都变得好奇怪,我有点害怕……”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但每天晚上即使睡在妈妈怀里,她的心脏也会不安地心悸,总是让她在睡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
  而且每次醒来,白日里看到的爷爷奶奶,虽然还是一样慈祥疼爱的行为和笑容,但他们在云棉眼中,就像是突然戴上了一个厚厚的面具一样奇怪又违和。
  云棉完全忽视不了这种违和,可每次她问爷爷奶奶和妈妈的时候,他们用的最多的就是转移话题,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