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韵落后两步,即使以无比苛责的眼光看待,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错误,无论是学识谈吐,还是用餐礼仪,他都是满分。
……还行吧。
白韵挑挑练练,即使真的满分,她脸色却谈不上有多好看,慢慢朝着白见微的方向移动着。
而注意力时刻集中在白见微身上的萧极清,却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他微微低头,白韵能看见他在跟白见微说些什么,随即便放下手中的盘子,转身离开。
细看,离开的方向好像是厕所。白韵挑了挑眉,够识趣的。
行,人情世故,也是满分。
但此刻的白韵并不能顾上这个,她拉着容斯年,有些忐忑走到了自家儿子身边,学着刚刚的萧极清,做起了替儿子夹菜步菜等一切事宜,且十分热衷。
面对人员的替换,白见微仿佛默许了般,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兴致勃勃挑着自己喜欢的菜式,听着身旁人的介绍。
——就好像真的无所察觉般。
白韵欲言又止,话止于喉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试探。
“宝贝啊,有没有感觉最近心情好一点了啊?”
白见微漫不经心:“一直都挺好的啊。”
容斯年差点脱口而出:“我们是说——”
最后被白韵一板栗狠狠敲回后面要说的。
白韵继续假笑:“那有没有感觉,爸爸妈妈是不是变好了啊?”
白见微继续装:“啊?什么变好,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白韵:“……”
她继续忍耐:“那有没有感觉,爸妈对你好一点了啊?”
白见微装聋作哑:“我觉得爸妈一直都对我很好。”
白韵一句国骂差点冒出口。
但一想这是自己的儿子,又忍耐下来,继续挂上了笑脸。
直到白见微露出微笑。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受怕,你们一直都对我很好,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们什么,只怨自己不争气而已。”
白韵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宝贝你就是最棒的!不能怀疑自己。”
白见微眼底的笑意逐渐扩大,“您们还记得我之前离家出走吗?”
两人沉默。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时候的他们依然忙于工作,疏于对孩子的教导,一开始得知消息,只认为孩子难得的叛逆期到了,再加上已经上了大学,随便派了个人去看看,便再没了后续。
真正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是两周后,他们发现来自白见微的副卡,一分钱都没动过开始。
而他们派去看白见微的人,这两周每天传来的消息却只有活得很好,很自在。
那是容斯年第一次在私事上发了大火,完全不顾私情开除元老,甚至告上法庭。
这样一个雷霆手段的人,却在处理自家儿子的事情上,始终不得其法。
之后的父母俩,没脸,也完全没有勇气去找白见微谈话,只敢在暗处偷窥,不到必要时刻完全不敢出手,让白见微一人度过五年。
但其实,无论是白见微低价钱买到某个小吃,偶然一次买彩票中的大奖,亦或者是公司周边开的一些店铺,都处处有父母俩的影子。
只是他们不敢说,也不敢提。
这件事深埋他们心底,已经成了短时间内完全无法挥之而去的梦魇。
白韵后怕。
甚至到了提到这件事,就思绪不稳的程度。
容斯年声音很哑:“微微…我们记得的……对不起。”
对不起。
纵使有千言万语,真正吐露出来,原来也只有一声对不起。
在父母俩看来,白见微去演戏,完全是巧合,和谋生的手段而已。
但今天,白见微要打破他们这个观点。
白见微笑道:“不是的哦,其实是我自己想去演戏。”
白韵摇头:“微微,你用不着这样,我们自己心底清楚的——”
“我喜欢演戏。”
白见微再度强调。
白韵停止说话,眼神向上看,看见了儿子宽阔的肩膀,挺翘的鼻梁,还有眼神中藏匿着的星光。
她抿唇,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
白见微接着解释。
“我在街边蹲着,其实是看前面的剧组演戏在,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快被星探发现。”
“那时候的他们演的是lt;a href=
https:///tuijian/minguo/ target=_blankgt;民国剧,里面有很多大义的先生们,为新生抛头颅洒热血,也有坚持自己的真理,为自己的信仰而奋斗。”
“先生之后是学生,他们听着先生的潺潺教诲,从来书中习得知识,仁义礼智信,做人的道理,世界的方寸。”
“先生眼底是温和,是信念,学生眼底是憧憬,是向往,是未来。”
“我当时就在想,这眼神其实挺熟悉的。”
白韵心底一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四肢处蔓延升起,汇聚至心脏处,咚咚咚地跳动的,眼眶中一片湿热。
白见微无所谓笑笑:“当时我就在想,有这种眼神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心底想的,又是什么呢?”
他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看着母亲父亲高大背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