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作者:
禪狐 更新:2023-08-19 13:55 字数:8752
湿冷阴雨天,霍明棠跟郑雅岑两人接了某杂志的工作,在棚内拍摄照片,接受关于个人流行观点的访谈。两人穿着某老师收藏的古董西装面对镜头,然后再换上品牌赞助的天然橡胶靴,拍完一组照片之后郑雅岑再换上中性西装和霍明棠合照,拍出一组性别界线模糊的作品。
郑雅岑脸上化着淡妆,直接用接染过的长发拍照,这是他新造型首次亮相,摄影师讚不绝口,夸他气质特殊,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做出这种神态,电脑里的照片彷彿另一个人。他既想引起霍明棠关注和惊艳又不想被对方气势压过,工作时的他们既是伙伴也是对手,而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合作气氛。
天气转凉,郑雅岑说想吃火锅,霍明棠载他去採买食材,买了真鱈的白子、猪绞肉和一些香料回家。郑雅岑帮忙拿出锅子,摆好餐具坐在中岛台等,欣赏男人穿围裙下厨的身姿。霍明棠拿了罐啤酒喝一口再递给郑雅岑,回头将买来的蔬菜豪迈切过,转身拿平底锅煸花椒,香气一下子就瀰漫整个厨房。
郑雅岑不甘寂寞,拿啤酒走近观看。霍明棠像开刀的医生般简短下令:「酒。」郑青年立刻拿酒伺候,再拿回来自己接着喝。
霍明棠喝了酒之后关火把花椒倒进钵里研磨,让郑雅岑调些盐水来,讲了比例教他将白子剪成易入口的大小顺便去筋,放盐水浸洗除腥去污。
对郑雅岑下完指令后,霍明棠接着开小火热锅,加麻油跟猪绞肉拌炒,肉稍微变色后把刚才切的葱薑蒜丢进去,粗略切好的红椒跟其他蔬菜一併倒入,炒了会儿倒入鸡汤和调料,转中火等待。这时郑雅岑喝着剩下的酒看他调味,酒几匙、酱油几匙、五香粉多少,再添些砂糖,看得他满眼期待,口水都快流下来。
霍明棠看郑雅岑乾嚥口水的馋样发笑,拍他背说:「再煮个七、八分鐘吧。」说完他又去切一堆葱花,等火锅煮好加上去。两人并肩坐在中岛台旁喝同一罐酒,不时转头互望,唇碰着唇,或亲在脸上、耳朵,你看我头发、我看你耳朵,愜意而旖旎的抚摸情人。
霍明棠最喜欢戳郑雅岑酒窝,指腹曖昧揉捏其耳垂,再摸那细白好看的颈脖,而青年也有样学样歪着脑袋含咬他喉结。霍明棠呼吸一沉,笑斥他别玩火,起身在火锅丢了把冬粉,添了两碗饭准备开动。
「我家男人太贤慧了。」郑雅岑不吝讚美,他说:「寒流来的话我们再吃麻辣锅吧。你会做吧?」
「这锅还不够辣?」
「辣啊。我们可以再吃一遍。」
「不能常吃。」霍明棠想起了什么,坚决摇头。
「为什么?」
「为了菊花好。」
郑雅岑会意过来,嘴角抽动,蹙眉失笑。又一个週末,不是寒流会来的季节,却是颱风常来报到的季节,外面天气很糟,两人恰好没排什么工作,约好在家看影片。播片时霍明棠手机响,招来郑雅岑咋舌跟白眼,霍明棠摸他头发顺毛,拿了手机往外面客厅走,气密窗隔音好,外面风颳得再大都听不见,只有他压低声量的说话声和影片声效。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声音却似曾相识,他问:「请问您哪位?」
「这么快就忘记阿姨了?」
声音温柔,但语调惹人厌,霍明棠立刻记起她,冷淡说:「你答应过不会再出现。」
徐珍禎笑了出来:「我答应的是不会出现在郑雅岑面前,没说不能跟你联络吧?霍先生。」
霍明棠木着脸,他知道她狡猾,但没想到能这么不要脸。他说:「上回你说了不该说的,让我很后悔付那笔钱。」
「他发现啦?哈哈,我儿子就是聪明。不过阿姨不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只是关心儿子有错吗?」
霍明棠认为多说无益,直接掛断来电就回起居室看影片。郑雅岑抱着大包洋芋片像小动物一样啃食,霍明棠把浣熊君搂过来啃吻,浣熊君笑着躲他,这时他手机又响了。郑雅岑气道:「谁这么烦破坏气氛,给我听?」
霍明棠犹豫了,郑雅岑察觉他的异样而挑眉,直接捉过他拿手机的手腕瞄萤幕。郑雅岑看那排陌生的数字滑开手机接听,拿了男人的手机放在耳边,双方都是几秒的沉默,只有影片的配乐,片中角色这时突然拔高嗓门尖叫:「谁啊?到底是谁!」
「我是徐珍禎。」
郑雅岑闻声立即抬头愕视霍哥,一手还拈着洋芋片。霍明棠摇头用眼神阻止,结果被青年餵了一片洋芋片。郑雅岑盯着霍哥,眼珠转了圈回话道:「你打错了。」说完立刻掛断。
霍明棠有些意外,两人又像没事一样继续吃零食看影片。徐珍禎不死心再打来,郑雅岑抢过手机,这回还是接通电话,捏着鼻子装别人:「哩咖嗯丢啊啦。(你打错了啦)」语毕掛断。
他们没想到徐珍禎这么难缠又打来第三遍,郑雅岑没还霍哥手机,这次试着将嗓音弄尖开口讲:「thenumberyoudialisbusy,pleasetryagainlater……」
徐珍禎掛他们电话了,郑雅岑訕笑:「她生气了吧。」
「嗯。」霍明棠无言以对,这对母子真是何苦互相伤害。
影片是恐怖片,正进入高潮惊悚的部分,但谁也没心情接着看。霍明棠把影片暂停,专心亲郑雅岑的脸,像在安抚对方,也在平静自己不安的情绪,他捨不得青年再受伤害。郑雅岑苦笑回拥,枕着霍哥肩膀轻喘,片刻沉淀心情后他说:「如果她再打来,我来跟她谈。」
霍明棠应声,两人终于看完影片,但谁都不觉得这部片恐怖了,顶多画面猎奇噁心。看完片他们就各自去忙,一个在书房写词,一个在客厅玩跳舞游戏。
夜深了,这回是郑雅岑的手机来电,接听后徐珍禎的话音和外面风雨一样冷厉:「你怎么对妈恶作剧。」
「你不该找霍哥。」
「唉,妈妈是不希望你多想。」
郑雅岑关游戏,握了握拳深呼吸,他告诉自己梦该醒了,甚至催眠自己不是郑雅岑,或骗自己这是在演一齣戏。他冷着语气回话:「我没多想。我知道你要钱,但我跟他都不可能给你钱。」
良久的沉默后,徐珍禎再度跟他讲:「不瞒你说,我从一些管道知道你金主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他没有你跟其他人以为的那么光明磊落,你是我儿子,我不希望你被他骗。是啦,我确实想要钱,因为需要处理一些麻烦,但你是我儿子,何况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帮一下妈?就当是买情报,我可以告诉你霍明棠是个怎样的人,你知道他曾经跟黑道千金交往吗?你真的相信没有人挖得到他的八卦又不报导?呵,光是先前为了打发我,他搞的那些都还是不足为提的小动作。哪天如果他腻了你的话……何不趁现在受宠多为自己设想,我们母子联手绝对能过得更好啊。」
郑雅岑垂在身侧的手拢紧拳颤抖,嚥着唾沫,语气坚定回说:「不管他以前怎样,现在我相信他、喜欢他,甚至不介意他为了追我而耍点心机、玩些手段。我认识的他虽然不是多善良无害的人,但也不是大坏蛋,更没有理由接受你的敲诈。我跟他怎样都与你无关。
徐女士,你以我妈的身份自居,但充其量就是生下我,除此之外我也没给你添过什么麻烦。我自己赚的辛苦钱一分都不会给你,要给也是给我哥跟照顾过我的人,或是捐给弱势族群,你有办法搞到我们的手机和那些资料,怎么不想办法去赚正经钱?
这世上有资格跟我要钱的就只有我哥,是他辛苦教养我,不分日晒雨淋接送我上学,帮我打听补习班,带我去看病,我跟人打架他跟我讲道理,帮我擦药,兼职累得像狗一样,受委屈不敢给弟弟看见,偷偷躲在厕所哭,找个老婆搞得像在找继母,离婚也逞强不表现出来,常常告诉我姪女长大要好好孝顺我这个叔叔,还在电话呛那些多事又欺骗我的亲戚搞到大家都不往来。
我能够现在感激你生下我,都是因为我的人生中有人始终关怀我,而不是因为你生了我。徐女士,请你不要再骚扰我身边的人,这样我会真的感谢你。」
「废话说完了?当初应该生下你就把你卖了,你跟你爸一样绝情。算你狠。」徐珍禎轻声讲完就掛了。
郑雅岑站在原地做深呼吸,两手抓手机抵在额前像膜拜或求饶,等情绪平復后一转头就见霍明棠立在不远处神色担忧望着自己。虽然只是被霍哥看着,但他知道有人是关爱自己的,心里顿时获得救赎。他尷尬笑揉鼻子,说:「你都听见了?你看,给她钱也没用,有些事钱解决不了。」
霍明棠走来握他手温柔摩挲,淡笑:「确实是,钱买的是戏,不是心,也不是感情。」
「就是说啊,感情得靠时间培养。」
「但有时候,钱或许买不到想要的,可是能处理掉不想要的。」
郑雅岑想到徐珍禎讲霍哥的那些黑料有点不安,他直接问:「你跟黑道千金交往过?」
像是听到好笑的段子,霍明棠朗笑几声回说:「阿姨想像力太丰富。不管跟谁交往过,你是现在进行式。」
郑雅岑听了还不满意,却也不再追究其过去:「还是未来进行式。除了过去式以外其他都是我的。」
「好,都是你。」
当晚就寝前,霍明棠抱着郑雅岑做爱,从卧室到浴室狠狠弄了两回,像是要藉剧烈的互动和结合确认什么,也想把郑雅岑搞得没空乱想。
郑雅岑睡得仍不安稳,彻底断断续续的梦囈,虽然只是模糊低吟,但听得出充满不安和难过。霍明棠就算不开灯都能知道青年肯定皱着眉,而且有时还磨牙,整个人蜷曲身体往他怀里缩,手揪着他的上衣,一米八的大男孩也不过是个天伦梦碎的可怜人。
霍明棠浅眠,但光是这么担心也无济于事,甚至看着情人受伤害却无能为力,自己心里都涌现出一股暴戾的情绪,他需要发洩,但又怕伤了人,只好剥开青年揪自己衣物的手指,拿了抱枕让对方抓抱着,走去书房写些东西收拾情绪垃圾。
为了让人安眠,卧室一盏灯都没开,但郑雅岑凌晨醒来摸不到床上应该在的另一人,吓坏了,只穿一条四角裤就衝出房间找霍哥。
霍明棠听见动静走出书房,他看郑雅岑光着脚ㄚ衝过来扑抱自己,嘴里念着不符现实的梦话:「太好了,你没有被卖掉,肾没事吧?」郑青年边念还摸了霍明棠的腰腹,神态恍惚。
「我没事。你睡糊涂啦。」霍明棠拍他脸颊喊了声,郑雅岑也应了声「噢。」慢慢清醒过来,脑袋重新开机。
霍明棠问:「你还要继续睡?」
「嗯。你陪我。」郑雅岑浑然不觉自己在撒娇,挽霍哥的手回房。他才刚躺好,黑暗里他的四角裤被往下拉,不久前才接纳过异物的私处又被男人的手碰触、侵入,他低哼着扭腰闪躲,口齿模糊抗议:「我、我呼嗯,我要睡觉。」
霍明棠理所当然回应:「你睡吧。」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睡?」
「我在取暖。」霍明棠压抑气息,戏謔低语:「我怕冷。」
郑雅岑抱着枕头不理他,最后那人攻势过猛,他埋首在枕头里哭叫,激情过后他又累得睡着了。霍明棠轻手轻脚收拾善后,这时门铃响了,为了不吵醒情人,霍明棠以最快速度跑去开门:「知道现在几点吗?」
门外红发青年被霍哥的杀气吓一跳,尷尬訕笑,挠着佈满鬍渣的下巴回答:「早、早上六点。对不起啊,但我真的饿到受不了,昨天晚餐就没吃,工作完没空屯粮颱风就发飆了,真的好饿……」班恩实在受不了饿肚子,对他来说饿肚子比熬夜难受一百倍,连站着都驼背了,讲到这里几乎要哭出来。
睨着眼前饥民,霍明棠闭眼吸气,收歛脾气侧身说:「进来吧。拖鞋在鞋柜左侧,黑的跟白的有主人,其他你自己挑一双。」
班恩谢过霍明棠就进屋拿拖鞋换穿,除了黑跟白,其他室内拖还有两双,清一色都是灰,连尺寸都一样。他套好拖鞋跟进屋里,安分坐在客厅等。霍明棠到厨房打开冰箱,把前一晚剩的火锅拿出来热。那是霍哥自製的蒔萝风味火锅,加了鸡肉丸子、雪白菇、豆腐、酪梨,用白胡椒、鱼露跟酒调味,鸡汤为底,加了柠檬,汤里还有许多蒔萝,加热后依然香气浓郁。霍明棠再把冷冻的饭拿出来蒸过,盛了两碗,一碗是自己的。
班恩没想到邻居家伙食这么好,几乎把剩下的火锅清空,吃完后满脸幸福的合掌拜谢:「得救啦,谢谢霍大神!天啊,你们平常都吃这么好?」
「偶尔。」霍明棠平淡回应。这时郑雅岑醒了,他被火锅香气诱醒,结果一到客厅发现全被吃光,一脸失落望着那两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控诉:「你们怎么不叫我一起吃?」
班恩汗顏,霍明棠心虚,心虚是因为他以为郑雅岑会睡到中午,所以完全没打算准备早餐,还餵食了情人以外的生物。
然而下一刻气氛骤变,这次郑雅岑除了四角裤还穿了上衣,但难掩颈脖周围的红痕,班恩看见他身上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痕讶叫:「天啊,你是过敏还是蕁麻疹?这么严重要赶紧吃药啦!」
「噢!」郑雅岑心虚,两手掩着颈脖,霍明棠即刻起身挡在他们两者之间说:「雅岑,先回房间吧。」两人想瞒混过去,没想到班恩鸡婆得绕过霍明棠抓过青年的手打量:「噯我看看严不严重,这个严重的话得打针,你……」
班恩惊呆,什么屁过敏、什么见鬼的蕁麻疹,都不是,是草莓!班恩嘴巴张成o型。郑雅岑抿嘴睨着罪魁祸首,霍明棠再度把他拉到身后护着,凭一饭之恩对班恩讲:「火锅好吃吗?我们是好邻居,我想你没有乱讲话的坏习惯,对吗?」
班恩点点头,举双手说:「咳、我明白。谢谢招待,我就不打搅你们啦。先、先bye。」气氛岂只尷尬,简直肃杀,他看霍明棠虽然掛着优雅笑容,浑身放的简直是杀气。他转身即回,一背对他们就睁大眼无声怪叫,郑活宝颈间那串草莓项鍊简直世界奇观!
郑雅岑向来缺心眼,又少根筋,被班恩发现他和霍哥的事也只有最初激动跟恼羞,过了一会儿就懒得想了,有些事就是既定事实,外人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他想跟霍哥在一起的心情,所以就不浪费精神多想。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被吃空的火锅,他看了看客厅石桌上风卷残云的场面,再抬头幽怨看着霍哥:「你怎么这样对我?」
霍明棠无奈,不可小看食物的怨念,他拉着郑雅岑的手安抚:「他是吃昨晚剩下的,你想做什么我给你现做,好吗?」
「泡麵。」
霍明棠一愣:「我们家没泡麵。」
「有,有泡麵。」郑雅岑坚持。
「没有。」
郑雅岑揉揉鼻子,主动绕到中岛台里面把底下收纳柜打开,他说:「其实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网购了一箱的泡麵。」霍明棠老说吃泡麵不好,能不吃就不吃,每次去卖场都不让他买,所以他就趁人不在买了很多。
霍明棠拿他没輒,煮泡麵不费事,但他坚持要营养均衡,洗菜切葱花还加了一些菇类、肉片进去,更提醒他不能把汤喝光,不健康。他笑着敷衍应好,吃得一脸幸福洋溢,前一晚的负面情绪完全不復见,足见食物的治癒效果。人只要吃饱睡好,什么事都不是大事吧。
霍明棠坐他对面,一手撑颊笑说:「一碗泡麵而已,吃得这么高兴。」
「因为是你帮我煮的。对了,你不用再理我妈,至于班恩,我觉得他不是会乱讲话的人,不用担心。我有时看人还挺准的。再坏的情况,顶多就是不混演艺圈啦。我是怕连累你也混不下去,大不了我做生意,等我赚很多钱就花钱捧你,这样也不错你说对吧?」话讲到后来有点玩笑意味,可是郑雅岑表情又那么认真。
霍明棠没想到他有这些念头,讶异笑语:「你做生意赚钱捧我?」就算只是一句玩笑话,他还是感到心中很温暖,彷彿雨过天晴。
「对啊。我赚钱帮你的金主、男朋友以及家人。」
霍明棠目光深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嘿,我知道啊。」郑雅岑俏皮眨眼笑了下,说:「这代表你不能关我小黑屋啦。」
霍明棠听完这天真有趣的发言就笑了,摇头低笑,深深被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人的言行举止总能让他感到欢喜、感动,大概是因为郑雅岑真心喜欢他,而他也越来越沉溺这样的感情。他看得懂郑雅岑每个眼神和表情藏着什么心思,郑雅岑也能明白他的喜怒哀乐,情感、生活逐渐相融、渗透,你依然是你,我依旧是我,但有着共同的羈绊,也把日子过得更真。
颱风过境,各地出现一些灾情,不算太严重,至少无人伤亡,而这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忙着整理家园,生活回归常轨。j台筹拍的连续剧又来邀约霍郑二人,程昭寧跟柒姐都向高老闆提过该剧原着的抄袭争议,高老闆亲自去应酬婉拒,这事算告一段落。
另一方面卫导演执导的电影已经开始进行角色试镜,霍明棠争取到男主角,这是他第一次在大萤幕担任男主角,虽然之前在其他电影也演过主角群,但都不是男一。郑雅岑知情后表现得比霍哥本人还开心,嚷着一定要庆祝一番才行,他自己则是饰演大反派,也是他从没接演过的类型。
卫圣丰是国际名导,私下相处时脾气出名的好,只是工作上有些坚持在其他人看来近乎苛求,这回的选角不少人都跌破眼镜。试镜争取演出的不乏一线实力派演员,有的还曾跟卫导合作过,偏偏男一挑上霍明棠这么一个表现虽然平稳却不特别出眾的演员,而反派这样设定复杂的角色居然选上郑雅岑这个少根筋的花瓶。
选角确定下来,卫导还是被许多人追问,不仅记者,赞助商也问,卫导没给理由,只说:「凭感觉,到时记者会再讲。谢谢关注。」
电影试镜还有其他角色,离正式开机还有段时间。霍明棠说要到外地出差,为期十多日,郑雅岑则开始为了电影角色做训练和健身,等新专辑宣传期过后就要把长发造型换一换,期间仍持续参与公益活动,也在社群平台分享几则活动号召粉丝一起参与,像是替独居老人整理居家环境、二手品捐赠、绿化环境、到中途之家帮忙。
网路依然有黑粉酸他想藉弱势洗白自己的形象,但力挺的人还是不少,公司里的人都开玩笑说他不务正业。只有郑雅岑自己知道,这些无偿的付出才是他继续待在娱乐圈的动力之一。
他知道有人需要他,支持他,所以他才会站在舞台上,或许心里多少有虚荣、得意的成分,但有谁能纯粹牺牲奉献到忘我的状态?那是圣母了吧。他知道自己能给予多少,也明白当个艺人有影响力,只待在一个位置容易迷失,但是当他走过每个角落看一看,会明白自己该往何处去。如果没有郑尚海的包容,也许当年的他会在某个育幼院一直等徐珍禎来接自己,一直等,直到自己再也不会做梦为止。
他想念霍哥,传了许多封讯息都未读,霍哥彷彿人间蒸发,无从找起。问了程昭寧,程姐说霍哥有别的事业要打理,让他之后再自己问个清楚,他也只能等一天算一天。他一天总要传十多封讯息给霍明棠,照三餐打电话,多少怀着一点灌爆对方信箱的坏心眼,毕竟霍哥一次也没回应他,这让他很气恼。
之前他和霍丹妃的緋闻很快就无疾而终,毕竟再走红的明星有恋情不是什么怪事,何况他们的緋闻无凭无据。现在两人也常一起约上其他朋友唱歌、逛街、美容。某天他在公司空着的会议室里签名,桌上是堆成小山的海报以及粉丝后援会週边,签到手痠停下来摸鱼,郭渢英就鬼鬼祟祟打开门跑进来,关门拉窗一脸神秘紧张。
郑雅岑吐嘈他的服装说:「干嘛?在躲谁?你穿得这么繽纷亮眼,想低调也低调不来好嘛。不是在隔壁大楼录节目?衣服也没换就跑回公司,搞笑啊?」
郭渢英把一本八卦周刊拿给他看,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个。」
郑雅岑看他满头汗,表情严肃,笑着接过杂志瀏览,翻开的那页下了一个大标题:「全方位艺人竟是私生子,脸蛋身世皆假像。」副标加註:「整型闯星河,为钱撇清生母。」
郭渢英抓乱瀏海,担心道:「我刚刚在休息室翻杂志,刚好看到豆蔻姐姐在看这篇八卦就抢过来、我是说跟她借一下。这照片上的人就算眼睛贴海带条,但摆明就是你吧?你、你整型?啊,我不是来挖八卦啦,但是周刊敢报导就表示会有人信,你怎么办啊?」
郑雅岑才叹了口气要他去喝口水冷静,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是戴琳翎。他们两个同时喊柒姐,戴琳翎抬了抬下巴示意郭渢英说:「回去工作。你,跟我去楼上见高老闆。」她前句是对郭渢英讲的,后句针对郑雅岑。郭渢英对前室友投以同情的目光,灰溜溜跑掉了。
郑雅岑拿那本周刊跟上柒姐,电梯层层攀升到达顶楼,他们越过秘书接待处跟走廊,柒姐打开门,一个东西砸来,郑雅岑本能挡在她前方被迎面而来的茶杯擦过脸颊,杯子应声碎裂,热茶也泼了他一身。
戴琳翎惊叫,赶紧抓过青年关心:「你有没有怎样?我看看。高、高老闆,烫到他的脸怎么办?」
高宽恆气坏了,指着他们吼:「烫到再去整啊。整型,哈,之前代言的保养品那些都说要解约了,妈的,你之前怎么没报备你有整?吭?你最近招谁记恨了,搞这种新闻?」
郑雅岑不是没看过高宽恆暴怒,只不过这回对象是自己,而且他头一回看到高老闆砸东西,幸好水不是很烫。他小力推开柒姐说:「我没事。当初没说整型要报备,何况都是进圈子之前的事。之前不是说不必跟这种小报八卦随之起舞?」
「那是因为还没闹到厂商要求解约、不用付违约金,没有损失的时候。你说,你说怎么收拾?」高宽恆手里也有一本八卦杂志,气得甩地上。
郑雅岑说:「我自己赚的钱,都拿来付违约金。够吧?柒姐。」
戴琳翎也被高老闆暴怒的样子吓傻,听郑雅岑问起,为难思考道:「不确定够不够。而且有的工作还在进行中或是刚开始,像是电影……」
高宽恆冷笑:「呵,我看人家搞不好也想换角了。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郑雅岑淡漠瞥了眼高宽恆跟杂志:「差不多吧。」
高宽恆长吐一口气,摆手挥他们出去,一边下令道:「叫公关部准备开个记者会。」
戴琳翎慌忙喊:「老闆,不再内部讨论看看对策吗?」她清楚高老闆这态度意味着什么,替郑雅岑紧张。
娱乐圈的风浪,高宽恆看多了,虽然大明星难免也有些人生问题需要公司帮忙,但郑雅岑不过就是支比较好看的花瓶,儘管赚得多,称得上目前少有的金鸡母,可是为了应付各种黑料和花边新闻,再多资源都不够挥霍,偏偏花瓶还不知收歛,这回的料又几乎是无法掩盖跟洗白的事实,他可不打算再留郑雅岑这尊大佛了。高宽恆认为就算是其他老闆也不会傻到奉陪,他不玩了,只能弃子。
郑雅岑没想到「混不下演艺圈就做点小生意」这种话有可能一语成讖,虽然有些茫然,内心却平静得自己都意外。在柒姐担忧惋惜的注视下,他笑了:「好啊。开记者会吧。顺便处理一下合约的事。」他明白高老闆不会留人,说着转身即走,也懒得看高宽恆的嘴脸。艺人,很多时候充其量就是公司发展的一项商品而已,卖笑卖艺卖身的商品。但他不想卖了,他是非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