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儿(种田) 第56节
作者:秦筝赵瑟      更新:2022-12-27 10:27      字数:3931
  他不太清楚大少爷为何铁青个脸。
  大少奶奶回来了,他不是该高兴么?
  不是因为他闹腾,所以府中兴师动众要找人么?怎么这会儿却要浪费时间精力问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还问得这么下细。
  “怎么是他背回来的?”
  “不知道哩。”
  “大少奶奶受伤了?”
  “是啊,晕倒了。”
  “是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晕倒了么?还是回府后才晕倒的?”
  “好像是之前就不省人事了吧,反正从进门起我就没见她说过话,一直趴在少爷背上呢。”
  “什么伤?很严重吗?居然不省人事了。”
  张老头儿为难地张了张口,这问题他回答不上。
  周保脸现不忍,代张老头儿回复道:“暂时不知道什么伤,林大夫已经过去看了。……那个,大少爷,折腾许久,林大夫也没吃晚饭,那边齐山少爷招呼他一块儿正在东苑喝酒吃菜。等会儿我就去仔细问问大少奶奶的伤情。”
  顿了顿,再道:“齐山少爷、林大夫和大小姐都没叫人过来给您捎口信儿的话,想是大少奶奶没大碍,可能就是受了点惊吓而已。我先前听薛掌柜说起,他们遇到大少奶奶的时候,她正在被狗追,不过没被咬到,估计就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睡一觉就好了,大少爷您宽心些。”
  周保回禀得这么详细周到,也未能令郁齐书满意,他又问:“那林大夫瞧过后,大少奶奶醒了么?”
  周保:“小的待会儿就去大小姐那里问问看。”
  郁齐书:“那她……”
  房门没关,芦花咬着唇出现在门口。
  她也听不下去了。
  屋里周保和张老头儿一眼看见她,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口。
  郁齐书顺着二人的视线看过来,目光就定住了。
  世界万物仿佛就此凝固。
  谁也没说话,屋内屋外僵持着。
  还是周保见机快,冲芦花无声地点了个头,就扯着张老头儿快步出了房间。
  芦花于是犹犹豫豫地跨进屋来,结果门后面还跪着个双颊被扇得肿得老高的清箫,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挥挥手叫他离开,不忘叮嘱他找坨冰块敷脸。
  等到清箫痛哭流涕地走了,芦花关好门,回身就站在门边不肯近前一步,也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左右不自在。又觉得房间太安静,空气凝固得叫她窒息,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后她便没话找话,小声嘀咕说:“你惩罚清箫干什么?明知道他就是个只知道听主子吩咐做事的,不管事情好坏对错……”
  芦花不知道郁齐书现在脾气很大,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火药桶,不定时会炸一下,喜怒无常,连王婆子刘婆子几个都不敢在他面前叨咕了。
  所以,就见郁齐书听了她那话后,寒声道:“过来。”
  芦花:“……”
  鼓起勇气看过去。
  郁齐书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
  他正在发高烧。
  下午他发疯般地自己扯掉了腿上的绷带和夹板,受了鞭笞的双腿,皮肤尚未长好,他生生再撕开,血流如注,又因为不肯再绑扎便同大夫周保几个拼命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刚刚还强打精神审问张老头儿,人哪里还正常?脑子已不正常!
  芦花看他脸色潮红,眼神儿也不太对,既害怕他又担心他,终究是担心大于了恐惧,乖乖地摸到床边,然后打算坐下来同他好好聊聊。
  结果,屁股刚刚挨到床沿,就被郁齐书一把拽住胳膊,人给他拉下去了。
  芦花一脸懵的扑在郁齐书的胸膛上,正要撑起身来,下一刻,她的唇就被郁齐书张口咬住了。
  他咬得好紧,死死的,狠狠的,芦花呼痛挣扎,郁齐书的另一条手臂也伸过来,张开的两条手臂像螃蟹的大钳子般将她牢牢钳住,芦花就觉得自己跟只虾米似的被封在了紧闭的蚌壳里,既无处逃生,更动弹不得。
  她的眼泪都疼出来了。
  他这一口可真狠。
  铁锈的味道萦绕鼻尖,嘴里也有了腥咸的味道。
  是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淌进了自己嘴里,也淌进了郁齐书的嘴里,他方才稍稍将牙齿松开了些。
  然后,芦花听到他恨恨的,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一口应该咬在你脖子上,一口咬死你干净,省得为你牵肠挂肚!”
  第86章
  郁齐婉进屋, 看见清箫跪在床边一壁呜呜的哭,一壁扇着自己耳光。而她哥哥郁齐书则靠在叠成尺高的棉被上,手里拿了本书正优哉游哉地在看书呢, 对地上可怜无助的人视若无睹。
  她眼珠子一转, 近前笑道:“干嘛啊你们这是?哥, 难不成你在考教清箫的文采么?哈哈。据我所知, 他也就是读了一年私塾而已,会认几个字倒是真的,可吟诗作赋就不行了。”
  “不是的, 大小姐, ”没等郁齐书应答,清箫已抬起泪眼同她打招呼, 又冲她磕了个响头, 跪求她道:“大少爷要赶我走,大小姐,求求您帮我求求情, 叫大少爷不要赶清箫走!”
  郁齐婉就看向郁齐书, 张口欲言。
  郁齐书已淡声道:“仆不为主,留着何用?”
  清箫登时又汪汪地大哭起来,耳光扇得更响亮了。
  他是买来的家奴, 郁家不要他,只会将他转手再卖。
  他已经去求过周保求过张玉凤,两人给他出主意说这事儿只能找郁齐书求得谅解。
  冯慧茹那厢看见清箫就心梗,会想起她做的蠢事, 导致儿子同她生了嫌隙, 自顾不暇, 又哪里还会可怜他一个下人?
  清箫自也晓得该求自己的少爷, 可他心里有愧,哪里有脸求他呢?但听说牙婆子下午就要上门来领人走了,他这才慌了。
  郁齐书脾气好,从来没苛责过他,他要是被卖出去,十有八九再遇不到这样的好主子。当下一边狠狠打脸,一边哭着道:“大少爷,我死也不离开您!”
  清箫那耳光虽然没扇到自己脸上,可看起来也很疼呢。
  郁齐婉于心不忍,故作不耐烦地抬脚踹了下清箫屁股,呵斥道:“我说你也是笨!你求他有什么用?傻傻的把功夫用在怎么把左右脸扇一样肿上面,以为我哥就会原谅你?蠢而不自知!我告诉你,你再怎么求他也没用的,你应该去求我嫂嫂!”
  清箫一愣,随即惊喜异常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就跑了。
  郁齐婉愕然,指着门口对郁齐书道:“你看见没?你的小厮真是在你面前做戏呢,刚刚明明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抬手都费力了,这下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郁齐书横她一眼,“你没事掺和我屋里的事情干什么?”
  郁齐婉讪笑,“哎呀哥,你是我亲哥,我过问过问你屋里头的事情,那也是因为我关心你啊。”
  “哼,关心我?十天半个月不见你来看过我一眼,我真是你亲哥?”
  郁齐婉在床沿边坐下来,勾着脑袋扯着他的被子一角捏在手里把玩儿,问道:“哥,我没来看过你,你生我气了么?”
  郁齐书盯着书本,淡淡道:“没有。”
  他随口说说而已,真要是郁齐婉要来看他,他一万个不愿意。
  她来,只会看见他的狼狈,看见他的落魄不堪,叫他以后---如果有以后---叫他以后如何还在她面前做个威严清雅的哥哥?
  “那就好!”郁齐婉立刻开心地笑了,抬头四顾:“啊,对了,哥,嫂子呢?”
  “她到母亲房里去了。”
  “去干嘛?挨骂吗?”
  郁齐书又再剜了她一眼,“自是给婆婆请安。哪像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郁齐婉哦了声,歪着头又去拉蚊帐挂钩上的丝绦玩儿。
  郁齐书看她神色漠漠,忍不住放下书本道:“我看你似乎备懒了很多。是不是我不监督你,你连诗书也不读了?想必毛笔字也没练了吧?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早就荒废了。你这样子,到时候嫁到陈家去,婆家肯定嫌弃你。”
  “……”郁齐婉皱着眉头,脸上隐现不耐烦之色。
  她扭头看屋里,这就看见了靠在窗边的木榻,上面有两床叠得齐整的被子和一个枕头,微微挑眉,“咦,你们分床睡的啊?”
  郁齐书停止说教,没好气道:“既不耐烦听我说你,就别再杵在我面前了。我管你是回去绣花也好,睡回笼觉也好!”
  郁齐婉撇嘴,“那我问一句,嫂嫂还活着吗?”
  郁齐书蹙眉:“你这说的什么话?”
  郁齐婉肃道:“哥,我早听下人说你变得好可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话实话,我今日是过来看看我嫂嫂还活着的不。”
  “胡说八道!是哪个下人给你嚼的舌根?清箫?”郁齐书寒声问道。
  “你别管他是谁告诉我的。嫂嫂她孤零零一个小女子,娘欺负她,你也欺负她,婆家人都嫌弃她,唉,好可怜。”
  郁齐婉做作的叹了口气。
  看郁齐书抿着嘴不言语,再道:“昨晚上她从我那里回去后,我后来一直没收到她的消息了,我真怕她承受不住你的雷霆怒火呢。唔,你说她好好的,看样子你只是没让她上床而已。不过,木榻睡起来肯定不舒服吧?硬邦邦的。你也忍心啊?果然心狠得很。”
  郁齐书终于赏她一个白眼儿。
  郁齐婉忍着笑,刻意拖长声,自言自语道:“嫂子真的是去给娘请安了吗?现在日上三竿了啊,怎么嫂子还不回来?莫非,她正在被娘教训?罚跪了吗?还是挨板子了?”
  偷瞄了眼郁齐书,欲言又止:“也是哈,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郁家上下都在议论她,娘觉得极没面子,不拿她出气泄恨才怪……”
  郁齐书沉着脸,双眉打结,手里的书册捏出了褶子也没察觉。
  郁齐婉再也忍不住,噗呲笑了,轻声哄道:“逗你的!哥,娘不会生事了,我听说爹要回来了。”
  郁齐书回过神,看向妹子问:“你哪里听说的?”
  “二房那个宝贝儿子不是昨晚回来了吗?就是郁齐山同他那个长随、就是大掌柜薛长亭一起回来的啊。两个人没坐轿子,走路回来的呢,原来郁齐山他把车马都留在了汉阳城。爹滞留在汉阳城,是爹说要接几房小妾回乡下来住。另外,二房媳妇也要回来在公婆面前尽孝,郁齐山就将车马全部留在了城里,等待家眷和东西到达呢。他同长随先行一步,是为了叫家里做好准备迎接她们。早上我出房来,看家里闹哄哄的,原来是管家周保吩咐人去找了好些泥瓦匠和木匠回来,正在将那几处跨院修葺一新。”
  “那几房都回乡下来住后,这家里肯定热闹得很。后院鸡犬不宁,娘必然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管束那几房上,也就没心思再找嫂嫂的麻烦了,岂不是好?哥,你说是么?”
  第87章
  外面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
  屋里两人便停止了交谈, 都向门口看去。
  很快,郁齐婉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嫂子你回来啦?”
  芦花犹豫地跨进门槛来, 先斜眼瞟了下躺在被子上的郁齐书。
  他目光沉沉, 面无表情, 瞧不出喜怒。
  芦花局促地站在门口就不愿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