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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英杜 更新:2022-09-21 09:57 字数:2341
他要澄清的问题总共分为五个大类:
第一是寻聿明的研究缺陷问题,这中间又包含两个方面,既要科普临床试验必然有成有败,一项科技在研发期有不足是完全正常的,还要澄清导致薛珈言颅内感染的原因不是研究缺陷,而是人为陷害。
派出所的讯问录像刚好派上用场。
第二是洪涛纵火问题,同样的,他不仅要解释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还要科普手术都有风险,即使是上帝操刀也未必能百分百保证成功。
这原本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尤其是当舆论纷杂、群情激愤的时候,最难讲道理,只能请派出所帮忙说明。
第三是有关安格斯的问题,寻聿明和他的恩怨太复杂,这不同于其他问题可以讲道理、说逻辑,一旦牵扯进感情因素,总是拉拉杂杂纠缠不清。
安格斯对寻聿明长达数年的精神压制,是他们无法证明的,所以这一点只能提及,但不能作为控诉的理由。
而安格斯与基因实验室的关系,以及弄错检测报告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严重到为此蹉跎八年之久,可在外人看来,安格斯对此并不知情,既然不是故意的,他又是提携、照顾了寻聿明多年的恩师,现在与安格斯对簿公堂,难免显得有点忘恩负义之嫌。
至于上届菲尔德奖评选的曲折内情,安格斯虽从中作梗,却只在机场和寻聿明提过,他们一样无法证明真假。
并且医学研究的价值非常难以界定孰高孰低,即便当初评奖时,评委小组里多数人倾向于寻聿明更胜一筹,现在又如何说得清呢。
稍有不慎,非但不能揭发真相,还会让人觉得寻聿明不甘心顺位,故意抹黑已故的竞争者。况且纵然能公开安格斯做的龌龊事,多半也会影响到菲尔德组委会的声誉。
万一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对菲尔德带来负面影响,那将来寻聿明如何在业界立足,又如何再参加以后的评奖。
可若不澄清这件事,现在寻聿明在机场殴打旧日恩师,后被警察带走的监控录像已传遍网络,他们就算有一百张嘴也难说清为什么。如果用谎言去解释,那就不得不再用一万个谎言去圆,最后一定会被戳破。
公关界有一句话说得好,最糟糕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事发后的遮掩。真诚道歉或者转移话题往往没事,但若是撒谎被发现,那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这也是庄奕最头疼的一条。
事到如今,似乎只能采取不够光明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四是庄奕在医院打人的事,王昆仑这两天没闲着,已经联系了被打记者,也拟好了律师函。
他们手里还有监控录像,能证明是被打记者未经允许私自拉开他们车门在先,后又夹伤了寻聿明的手指,医疗记录还在,倒不难分证。
第五,也是最后一点,就是他们的感情问题,诚然这是个人隐私,麻烦的是孙卓在手术室上面的观摩室里,偷拍下了庄奕和寻聿明隔着玻璃亲吻的一幕,视频发到网上引起了一些讨伐声。
庄奕写写删删,修修改改,简直字斟句酌,言辞恳切的同时又要声情并茂,已经编辑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完工,当初写博士申请书也没这么难。
寻聿明看他想得辛苦,递给他一杯陈霖霖买的西米露:“我来看看吧,你的中文水平写这个太吃力了。”
“怎么?”庄奕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一见薛珈言,就看不起我了?”
“关薛珈言什么事?”寻聿明与他并肩坐在沙发上,今天岑寂值班,早已识相地躲出去,屋里只他们两个。“我不是怕你驾驭不了这种艰巨的工作么,你连《三国》都没看完。”
“谁说没看完?”庄奕修长的十指迅速敲击着键盘,打字速度倒很快,“不信你考我。”
“行啊。”寻聿明趴在他肩膀上,拍拍他背心,“我问你:嗯……三国里你最可惜的人物是哪个?说说你的看法,言之有物就算你中文水平好。”
庄奕一笑,偏过头啄他脸蛋,“啵啵”的亲吻声划破长夜,彻底打碎了静谧。薄唇移到耳畔,他轻轻咬了寻聿明一口,“我想想啊,这可难说了,浪花淘尽英雄,可惜可叹的人物太多了。我觉得……还是陈宫吧。”
“哈?”寻聿明一愣。
三国里英雄人物辈出,英年早逝的孙策、周瑜、郭嘉,与卧龙诸葛亮齐名却死于流矢的凤雏庞统,还有英雄一世偏偏被宵小杀害的猛将张飞,一生忠义、勇冠三军却似乎没有被重用过的赵云,以及许许多多的人物命运,都够令人扼腕叹息的,可他偏偏可惜戏份不多的陈宫。
寻聿明不解:“为什么呀?”
“陈宫也算是一流谋士了,他当年救了逃亡的曹操,本想辅佐他成就大业,却发现曹操奸狠,与他的价值观不符,于是愤而离去。从那之后他一直和曹操做对,再没有遇见过明主,不得已辅佐了有勇无谋还背信弃义的吕布,最后拒不接受曹操招纳,而被曹操所杀。难道不够可惜吗?”
庄奕搂着寻聿明的脖子,扶着电脑叹道:“他的才华不亚于后期的许多人,别人怎么说也有过高光时刻,但他一辈子只能跟随庸主,没能实现抱负,也算生不逢时。你不觉得你和他比起来,其实有点相似吗?”
“我有过高光时刻!”寻聿明急着反驳,却又觉得自己的说法很站不住脚,他的确有过功成名就的巅峰,可那本该属于他的巅峰却被安格斯生生泼了一盆脏水。
与其得到过又失去,或者本应得到却被抢走,倒不如他压根儿没那个本事得到,起码心里会好受一点。
庄奕也不与他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寻聿明渐渐心虚,垂下头不再作声。
“你比他还可惜,他是没跟对主公所以没能施展才华,你是既没跟对老师,好容易施展的才华还被埋没了。”庄奕抬手“呼噜”他头顶的卷毛,“明明,我不是可惜陈宫,我是可惜你呀。”
他多心疼,多后悔,就有多恨。
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要原谅一个人,才能彻底放过自己,开展新的人生。可他无能为力,他痛恨安格斯欺负寻聿明,恨得骨髓都疼,所以他做不到轻描淡写地揭过安格斯的恶行。
“我答应过你,你失去的我都会帮你找回来,欺负过你的人我也要打回去。”庄奕热烫的掌心一下下摩挲过寻聿明削薄的背心,情绪波动之下,甚至微微带着颤抖。“我绝不食言,所以我可能要冲动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