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是在我家做客的表姑娘。她姓杨。”老太太先介绍杨楚楚。这一位是刘家太太今个儿来杜家的主要原由。老太太当然得分清楚主次。
  “杨姑娘的模样真好看，真的俊。”刘家太太夸一回杨楚楚。只是刘家太太心里有点嘀咕，这会不会太好看，跟一个狐狸精似的。
  杨楚楚向刘家太太福一礼问安。刘家太太赶紧的搀扶杨楚楚起身，她道：“姑娘客气，哪用这般多礼。”
  “这是我的二孙女，三孙女，四孙女。”老太太笑着一指杜绵绵、杜宁宁、杜婉婉三人。
  刘家太太对着杜家三位姑娘，继续夸着话，她说道：“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瞧一眼就知道是一等一的俊，杜家的风水真是会养人。四位姑娘一看就得着老太太教导，要我说啊，多少好人家盼着能求娶到一位做媳妇。”
  “你是谬赞了。”老太太挺受用对方的夸赞。当然还要谦虚一下。
  此时杜绵绵、杜宁宁、杜婉婉三人是上前，一起给做为长辈的刘家太太福一礼问安。
  刘家太太虚扶一下，她摆手，说道：“不当如此，太多礼了。”
  老太太司徒氏是真淡定，她在介绍自家姑娘后，就道：“走，咱们先进屋里坐。”
  刘家太太没拒绝。于是一行人往屋里去。
  等着在屋里落坐后，丫鬟送上茶果点心。老太太招呼着刘家太太吃茶。
  杜绵绵就是一直装一个闷葫芦，她这一个吃瓜群众是瞧见着，刘家太太暗中打量了姨母杨楚楚好几回。杨楚楚呢，她本人是挺镇静的模样，好像没发现别人的偷瞄。
  “表姑娘人美心善，老婆子不是自夸，谁能娶着她啊，一辈子都是有福的。”老太太夸着杨楚楚。
  “表姑娘是我家的亲戚，我不说客套话，我真盼着她嫁得一个良人。要说姑娘家出门子，一定得有一份体面的嫁妆，我给她添妆，杜家各房都给她添妆。”老太太不是在暗示，这是在明示杜家的态度。
  刘家太太肯来相看这一门亲，刘家太太自然提前了解过情况。表姑娘杨楚楚的爹娘没了，娘家也没一个嫡亲兄弟。如今就是靠着杜家这一门亲戚。
  刘家太太得着一个消息，昨个儿忠勇侯府正式向杜家二姑娘提亲。
  想着这些时，刘家太太的目光还是瞄一眼杜绵绵。刘家太太知道这一位杜家二姑娘未来会是忠勇侯府的四房女主子。
  做为一个京城有一份家当的小商贾，刘家太太的儿子不缺着儿媳妇的人选。刘家太太会挑了杨楚楚，纯粹是刘家人想攀一攀杜家的亲戚关系。
  “老太太真是爱护小辈，表姑娘得着老太太的疼爱，表姑娘是一个有福的。”刘家太太这时候配合着老太太司徒氏的话。
  “老太太。”杨楚楚此时起身，她是跪到老太太跟前。
  “我蒙恩您的厚爱，一直得到杜家的照顾。”杨楚楚说话时，她是眼中含上泪。这会儿的杨楚楚看上去人如其名，端是楚楚可怜。
  刘家太太瞧着杨楚楚的这一幅模样，她心里又嘀咕，真是一个精明到点子上的姑娘，懂得讨好能做主的人。
  “老太太，我相信有人不介意娶一个没嫁妆的姑娘。”杨楚楚说话时是语气温柔，她道：“有情饮水饱，金银身外物，我心意已决，我不能拿老太太给的嫁妆，更不能拿杜家各房给的嫁妆。你们对我的恩情已经太多了，我受之有愧。”
  刘家太太手中的茶盏，这时候一个没端稳，“哗啦”的一声响，茶盏一下子摔到地上，摔碎了。
  刘家太太以为这一位表姑娘是人俊俏，美得有心机。哪料到，这一位表姑娘是一个大傻瓜。在刘家太太眼中，没嫁妆的新妇，在夫家就没有一丁点的地位。
  搁刘家太太的观念，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要花钱。还有情饮水饱，没银钱让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吗？
  “表姑娘真是一个独特的姑娘。”刘家太太打一个哈哈，她实在不知道选一个什么样的独特角度，再去夸这一位脑袋有坑的表姑娘。
  “唉呀，老太太，我想起来，我家还有要紧的事情没办。这……”刘家太太一幅为难的样子。她起身说道：“我这是打扰贵家。”
  “刘家太太有要紧事，那不能担搁时间。你去忙，我这里就不好留客。”老太太望一眼还跪着的杨楚楚，她笑着与刘家太太寒喧两句。
  于是，刘家太太是来匆匆，去匆匆。
  等着刘家太太离开后，丫鬟来收拾掉摔碎的茶盏。等着屋中的瓷盏碎片收拾妥当后，屋中就剩下一派的安静，静的有点渗人。
  此时的杜绵绵在心中赞一个，姨母真狠人，狠到没给自己留一分退路。
  杜绵绵看到真相。今天的这事情一出来，刘家太太一定会当一回大嘴巴。一旦外面的多舌妇人嚼起舌根子，吃瓜吃到姨母的婚事上，姨母就成为一个妥妥的跌停板。
  老太太在闭目养神，老太太不发话，杨楚楚是一个劲儿的倔强不起身。杜绵绵做一个递台阶的，她亲自上前扶一回，结果人没扶起来。
  杜绵绵是知道杨姨母有大志向，万一……万一麻雀变凤凰，咋办？杜绵绵觉得为着 “万一”二字，杨楚楚在杜家时，就不能折她的脸面。
  杜绵绵先开口，她做贴心人，她把话头递给祖母司徒氏，她说道：“祖母，姨母最懂得体贴人，今天这般做一定有姨母的苦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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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老太太司徒氏听到孙女绵绵话, 她睁开眼睛，她叹息一声后，才说道：“绵绵，扶你姨母起来。”
  杜绵绵这一回搀扶姨母杨楚楚, 杨楚楚顺势就起身。可能是跪着久了一点时间, 杜绵绵搀扶时，杨楚楚身体上是摇晃一下。
  “姨母, 可是腿麻？”杜绵绵小声问一句。
  “无碍。”杨楚楚回道。
  “楚楚, 这一回的婚事既然你不满意，那便算了。”老太太司徒氏又不眼瞎, 她当然瞧出来杨楚楚不想嫁人。又或者说打从杨楚楚把自己的话一撂出来，老太太司徒氏再想撮合一门满意的婚事，老太太觉得难，太难。
  “只是你心中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打算，你且讲一讲。”老太太语气是缓和下来。
  “祖母，咱家哪能真不给姨母添嫁妆。”杜绵绵是笑着说道：“当初拿脂粉铺子中的一份子给姨母做添妆, 是长辈们都同意的。这事情已经定下来，大伯娘也是表过态度。咱们杜家是一诺千金, 绝对不可能说话不算数。”
  “楚楚，你听着绵绵的话，咱们杜家一口唾沫一个钉。”老太太微笑着颔首，她是同意孙女杜绵绵的话。杜家一诺千金的声誉, 一定不能有损半分。
  “你这孩子出嫁时, 一定得有一份体面的嫁妆。”老太太的目光是瞧着杨楚楚，她又道：“只是你今个儿的话, 已经坦坦荡荡的讲出来。我怕刘家太太心头有怨。到时候有什么不好听的风声传出去, 楚楚, 你这孩子的婚事会有些不太顺遂。”
  “老太太，我蒙杜家厚恩，我是真心感激不尽。”杨楚楚回话，她低下头，微敛神色。她说道：“我不想嫁给刘家太太的儿子。似刘家这一般的家境，我都不乐意。”
  “……”老太太听着杨楚楚的话，她心头有微怒。只是她面上还是慈悲的笑着。老太太这时候觉得杨楚楚有点不识抬举。
  杜家好意收留杨楚楚，做为亲戚给她添嫁妆，为她选一门好亲事。老太太觉得亲戚做到这份儿上，杜家够仁义。
  杨楚楚还不满意，听着话中意思还是嫌弃刘家的家境。老太太心里有点嘀咕，你这般造作，你咋不上天？
  老太太此时不表态，她任由杨楚楚说话，她就想听听杨楚楚还有什么志存高远的大志向。老太太心头念叨，今个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命数比纸薄，心气比天高。
  “老太太，当初唐家太太指责楚楚像一个小戏子的事情。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可楚楚就是忘不掉，忘不掉当初的难堪。”杨楚楚话说到这儿时，她是落下泪来，她哭了。
  “楚楚命硬，生来克亲。楚楚如今是孑然一身，无爹娘，无兄弟。所以楚楚想明白一个道理，楚楚后半辈子再差，也不会比着现在更差。楚楚想搏一个富贵荣华。若是赢，是天意眷顾。若是输，是楚楚命歹。”杨楚楚抬起头，她的目光直视老太太。
  明明杨楚楚还在哭泣，这一刻，她的眼中却似乎有一道光芒在闪耀。那一种光芒名叫野心与期望。
  老太太与杨楚楚四目相对，老太太确定这是一个心意已决的姑娘。
  老太太又是扫视四周，她瞧着依然镇定自若的二孙女杜绵绵，再是看一眼目瞪口呆的三孙女杜宁宁，四孙女杜婉婉。
  “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打算。”老太太做出一幅侧耳倾听的样子。
  杜绵绵在旁边是吃瓜满满，她知道杨姨母在祖母这儿一旦过明路，往后真就要走上她自己选择的舞台。是输是赢，依着杜家的家世背景，能提供的帮助几乎等于零。
  “京城的秦王府在采买女婢，楚楚自愿卖身入秦王府。”杨楚楚说出她的打算。
  老太太愣神片刻，然后，她的目光在杨楚楚身上打量一眼。接着老太太的目光又是瞄一眼二孙女杜绵绵，很快的又挪开。
  “楚楚，你的心气太高，杜家没那份能耐，真帮衬不上什么。”老太太感慨一回。
  老太太说道：“眼下瞧着，你是心意已决，杜家不会阻拦。我能做的就是吩咐老大媳妇，让她把脂粉铺子里属于你的那一股折成银子。你拿着这一份银子进王府可以打点一二。至于今后你能不能求得一个好前程，全看你的命。”
  秦王府是什么地方，那里面住的是皇子龙孙。杨楚楚想攀附上去，哪能那么容易？老太太司徒氏是不太看好的。
  主要还是皇宫、王府这等地方，真就不缺美人。环肥燕瘦，婀娜多姿，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万种风情等等的美人儿，是任皇家的皇子龙孙们挑选。
  一年一年的采选宫婢，在皇家想上位的宫婢太多。偏偏宫婢的上头还有大选，大选就挑出身，全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这些大选出来的正紧主子，甭管是皇宫，还是王府，哪可能不防备着宫婢们想爬床，想麻雀变凤凰。
  “老太太体谅，楚楚这一辈子就这一点贪念。”杨楚楚低下头，她拿定的主意，她是不会悔改。
  “楚楚，你先回屋去歇歇。得着时间你多想一想，眼下改主意一切都来得及。”老太太摆摆手。她似乎不想再谈让她糟心的事情。
  “全听老太太的，楚楚告退。”杨楚楚起身，她福一礼，尔后，她告退离开。
  屋内剩下祖孙四人。
  老太太的目光在三个孙女身上巡视一圈，她说道：“绵绵定下婚事。宁宁、婉婉，你们有没有生出攀高枝的心思？”
  “特别是有你们姨母这一个例子在。”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一点小严厉。
  “宁宁不敢。”
  “婉婉有自知之明，婉婉没那一份本事。”杜宁宁、杜婉婉是一一表明自己的态度。
  “高枝不好攀。”老太太说出她的一个人生结论。她说道：“有一句老话叫后宫佳丽三千人。实际上宫里的宫婢又岂止三千人，真正得到宠爱的娘娘是扳着指头都能数清楚。宫婢一辈子的命，就是操持着侍候人的活计，没盼头，没依靠，最后寂寥的死在宫里。什么时候死的，宫外的家人哪知道。”
  “王府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后宫……”老太太话到这儿，她不再多讲。
  “绵绵、宁宁、婉婉，你们三人今个儿听着的事儿，在我这院子里还能讲一嘴。等着回去后，你们就得忘记掉这一件事情。王府大院离着杜家这等的商贾小户太远，咱家够不着。多嘴多舌，妄议贵人，会给家族招祸。你们听明白吗？”老太太问道。
  “孙女明白。”杜绵绵、杜宁宁、杜婉婉一起福一礼，她们应下话。
  “去吧。”老太太摆摆手。杜绵绵、杜宁宁、杜婉婉三人是挺识趣，都起身准备告退。
  “绵绵，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你先留一留，我有话跟你讲。”老太太开口留人。杜绵绵跟两个堂妹对视一眼，然后，在两个堂妹偷偷表示的鼓励手势中，杜绵绵瞧着两个堂妹又爱莫能助的小眼神，杜绵绵回了一个含蓄的微笑。杜绵绵识趣的留下来。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祖母说一说。”老太太的目光盯紧孙女杜绵绵，她打量着孙女杜绵绵的神色。
  杜绵绵装傻，她是摇摇头。杜绵绵做出思考的神情，她似乎是想一想后，才试探着问道：“祖母，您给一点小提示。”
  “秦王府。”老太太嘴里吐出三个字。
  “……”杜绵绵懂了。杜绵绵用小心且谨慎的用词，她回道：“姨母曾找过孙女，姨母有点看重秦王府与忠勇侯府之间的关系。但是祖母是知道的，孙女就是嫁进忠勇侯府，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媳。孙女哪能给姨母什么帮衬。”
  杜绵绵一摊手，她是一推三二五。
  杜绵绵表示她真的委屈，她这一个小身板，她担不起重任。
  “真的？”老太太问一句。
  杜绵绵心头嘀咕，还煮的。可嘴上杜绵绵是谨慎的回道：“真的，比真金还真。”
  “不过，若是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衬，孙女还是愿意给姨母一二分方便。可这些所谓的方便行事，一定得是于孙女无害，于杜家无害。”杜绵绵又是补充一回话。
  冷血无情，不是杜绵绵的人设。
  杜绵绵表示，她最是乐于助人。
  在做利己的好事时，似杜绵绵这等善良人，非常享受匿名乐趣，做一个幕后无名氏，就挺好。
  “……”老太太的目光又是紧盯孙女几秒钟，然后，她是收回审视的目光。老太太是半合上眼帘，她此时此刻是一派的慈眉善目。老太太说道：“看来杨楚楚是一个猴儿精的丫头，这是瞧上忠勇侯府的人脉。”
  “绵绵，来，坐祖母身边。”老太太招手，她让孙女坐近前。杜绵绵不拒绝，她是立马起身凑到祖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