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鹿觉得还是应该给个交代。
  在听完了一晚上的悲情故事，所有情绪反反复复碾碎成沙，又柔软下来之后。
  裴鹿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打开动态，翻了翻。
  很多都是转发，原创很少，她不爱发自己的事情。
  最近的一条动态还是过年那天发的，她清楚的记得，那天直播间很多人在一起守岁。
  弹幕都在刷“新年快乐”。
  裴鹿也跟风刷了一个，随即得寸进尺。
  【鹿宝：】主播是不是应该单独对老板表达一下心意？！
  【鹿宝：】快说，祝鹿宝得偿所愿，福气满满，年年岁岁有今朝！
  水友们都在起哄，都在让主播该宠粉时就得宠粉，不要得罪他最大的老板。
  江执扫了眼起哄的弹幕，突然笑了声：“行啊。”
  他说：“祝鹿老板越来越有钱，考试不挂科，实习都顺利，每天都当个开心的笨蛋。”
  在千万人的弹幕之中，裴鹿的心脏重重一跳。
  【鹿宝：】…你才是笨蛋！
  她根本没有想过江执真的会祝福她。
  所以得到之后才会觉得弥足珍贵，才会去认真发了动态。
  可是，现在想想。
  “他祝我当个开心的笨蛋，也不祝我年年岁岁有今朝。”
  裴鹿托着腮，叹了口气：“果然，这个男人连骗我都不会。”
  不骗她，但是也不会轻易说什么漂亮话。
  他不相信年年岁岁能有今朝，他也不会祝愿裴鹿这个。
  裴鹿晃了晃脑袋，一条条删掉了动态。
  她从来都没删过，现在删掉每一条时，也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在做什么。
  删到最后，只剩下过年那条动态没删。
  与此同时，裴鹿发了一条新动态。
  【鹿宝：】没黑料，没故事，没有八卦。
  【鹿宝：】只是个人原因，有点腻了。
  她要面子，连最后都不肯说自己“真的觉得累了”，而是逞强的“腻味”。
  但是江执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他还钱还的积极，至于别的，裴鹿真没想过了。
  「？？？真的吗？意思就是说鹿老板不打算每天都来了？！」
  「我不信你肯定在说谎！你明明ast之前还表示过不会迟到的！」
  「心态崩了，ast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难道是江神真人太丑老板脱粉了？」
  裴鹿：“……”
  好问题，她倒是也想知道江主播长什么样呢。
  水友们人均福尔摩斯，倒是都猜出来了前后转变就在ast当天。
  也不难猜到。
  她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没办法被拒绝后还若无其事的去直播间。
  那前后的反常就很明显了。
  【鹿宝：】我也不知道江神长什么样子，那天没见到他，别揣测啦。
  哪怕是告别，也还是要体面点的。
  她收拾好了心情，也会学习江执，给彼此都留点余地。
  这样就好。
  365直播间。
  还不到晚上的十一点半。
  “今天的直播暂时就到这里。”
  江执语气淡淡：“突然想起来今天没给汤圆喂罐头，我过去看看，明天再见。”
  「？汤圆宝贝知道它今天饿肚子了吗？？我不信」
  「刚来，感觉江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下播这么早」
  「直播时也基本不说话，虽然江老狗之前也这样但就是感觉他今晚上不一样」
  不顾直播间的满屏问号，一只手伸过来，直接点了关闭。
  屏幕骤然熄灭。
  江执起身，独居的卧室空荡安静，汤圆懒洋洋的趴在落地窗旁，安静的舔毛毛。
  江执蹲在它面前，给汤圆开了个罐头：“吃。”
  布偶猫娇气的喵呜两声，随即才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半点都没察觉到主人的险恶用心。
  喂着猫，身侧的手机响起，江执扫了眼。
  上面是大大的三个字——
  余伯光。
  男人啧了一声，伸手就要挂断。却在按下之前突然改了主意——
  “喂？”
  余伯光张口就道：“江哥，你直播间的榜一真的跑路了？！”
  “……”
  余伯光算是现实中少有的知道江执直播马甲的人，和他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虽然江执对谁都冷冷淡淡，余伯光还是能和他称兄道弟。
  “你是专程过来看热闹的？”
  面对幸灾乐祸的“亲兄弟”，江执冷冷道：
  “要是真的没事干可以去纳鞋底，学一门手艺，实现下岗再就业。”
  “……”
  余伯光严肃的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听江老大的。”
  话是这么说，余伯光还是觉得很稀奇：
  “江哥，我保证不是幸灾乐祸。就是…看了眼，觉得你直播间猜测的也太夸张了点。”
  说什么让主播赶紧去道歉认错，挽回老板。
  还有说主播现在挽回正宫地位还来得及，千万别让自己后悔的。
  这也太危言耸听了。
  “反正就是让你赶紧去找老板免得没饭吃的…”
  余伯光说着说着就乐了：“哎我说，他们是不是都没发现你现实中是什么样的啊？”
  不过是一个榜一老板而已，江执不缺这个钱。
  他父母给他留下的财产，足够他做什么都绰绰有余了。
  余伯光不怎么看江执的直播，看弹幕一个个忧心忡忡苦口婆心的样子，只觉得没必要。
  他们江哥何必受这个委屈？他什么时候是那种会低头的人？
  更何况，还不知道这问题出在谁身上呢。
  余伯光敢以自己对好兄弟人品的了解打赌，八成不是江执的问题。
  他这人看着欠揍，但有些时候也是很有原则的，当主播也是。
  “我说是这个道理吧…江哥？”
  电话那头一直都是沉默。余伯光叭叭半天，没听见回应，才有点奇怪的停下。
  江执突然出声：“你觉得这个榜一不在了也无所谓？”
  不再继续看他直播，也可能永远不会来。
  哪怕才刚刚说过“不会迟到”，说过“从不缺席”。
  余伯光愣了一下：“对啊。也不是说无所谓，就是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
  “我看了打赏，是很多但是也不成问题，有的是别人。”
  “管理也是，你那么多管理呢，都挺积极，没她了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余伯光觉得自己分析的挺理智：
  “之前还是你说的，直播间人来人往，网络关系不可靠。”
  “这个榜一也在其中，只是存在感强了点，完全不是问题。”
  “我说过这话？”
  余伯光予以肯定：“说过。还说过好几次。”
  每次听到这话，余伯光都是一阵感慨。
  感慨他兄弟江执真是难得的人间清醒，不为浮华所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