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入赘后 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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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来采菊 更新:2022-09-16 04:28 字数:4196
陆深点点头,认可楚熹的说法。事实上江北各方势力的眼中钉早就不再是薛进,而是薛进背后的安阳楚霸王,陆广宁都不止一次的感慨过,若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把楚家父女俩困在沂都城。
楚熹也明白自己树大招风的处境,故而笑道:“我想谢燕平应该很乐意看我为了旧情人和薛进闹掰,巴不得把陆游送过来添堵,就算……就算他有顾虑,这帝军也不是他的一言堂,他一时半刻做不得主。”
“那薛进……”
“害,不用担心他,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二人计议妥定,楚熹便离了客栈,前往身怀楚楚时曾住过的常德府。
常德府原先是常德城主的府邸,后改为常州郡守的下榻之处,到如今被一分为二,一半拨给了妇救会,一半留作府衙接待贵客的住所。
楚熹估摸着薛进在常德大抵就住这。
轻车熟路的来到常德府侧门,还没靠近,便听门外护卫拔出剑来大喝一声:“什么人!”
“小穆,是我呀。”楚熹走上前,抬起袖口蹭掉脸上的灰尘:“你们薛帅呢?”
“少……少城主!少城主!”小穆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像见了鬼似的扭身跑进去,而其余护卫也皆是一副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神情呆望着她。
想来都以为她葬身沂江了。
不知薛进见她会作何反应……
常德府到底是一城之主的府邸,即便被分出一半,也是个了不得的深宅大院,楚熹没有多想,直奔自己原先的住处。
刚过了两道月洞门,就迎面遇上步伐渐缓的薛进。
是薛进吗?
楚熹第一眼其实没认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彻底瞧清他的脸,这才敢认了。
是薛进没错,只不过他平日里举手投足都透着股意气风发,走起路来气势不小,光听脚步声就晓得这人并非善茬,可他打连廊那边过来时,慌慌张张的,摇摇摆摆的,衣裳没穿好就罢了,头发梳得也不是很齐整,步伐一缓,更有种紧张的畏缩。
楚熹的视线由他略微削瘦的脸颊挪到鬓边几根格外突兀的银丝上,心里一紧一松,说不出的别扭难受,站在那里,竟张不开口。
直至薛进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
“看什么呢。”楚熹挤出一抹笑意,轻轻巧巧的转了一圈:“我没缺胳膊没少腿,好得很。”
话音未落,被他一把搂到怀里,与其说“搂”,倒不如说“扯”了,楚熹没站稳,鼻子撞在他肩上,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啊——”
薛进置若罔闻,只更用力的将她抱紧。
楚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挂念,还挺知足的,想着夫妻之间也不过如此了,纵使没有那么深刻的爱情,但相处到最后都有不可磨灭的亲情。
薛进好难得展露出一点真心实意,她不能辜负。
思及此处,楚熹反抱住薛进的肩膀,犹豫了一瞬,缓缓落到腰上,笑着说道:“我没事了,我可是楚霸王欸,当年你三万铁骑追杀我,我都神龙摆尾跑掉了,这才哪到哪啊。”
薛进发出抽气声,又埋头往她肩上蹭了一下,楚熹极度怀疑薛进是痛哭流涕了,在往她身上蹭鼻涕。
哎,蹭就蹭吧,反正这衣裳脏兮兮的,待会也要换。
楚熹有点洋洋自得的拍拍薛进:“抱好了没有呀。”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楚熹就后悔了,她先是死里逃生,又捞回来一个陆深,每件事都进行的很顺利,见到薛进不免有点小膨胀。
忘记薛进好面子这码事了。
薛进可以失态,却不许人家点明他失态,这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他衣裳一样令他难堪。
楚熹深谙此道,因此率先放开手,以防薛进推不开她双方尴尬。
事实证明她所料不错,薛进果然向后退了一步,嘴巴紧紧的抿着,尚且湿润的眼里压着怒火,沉声问道:“这两日你在哪。”
楚熹乖巧回答:“江北,一个小渔村,那家人要迁到安阳,正好把我带过来了,你得找人去趟金淮客栈,帮他们办一份文书。”
“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陆深,我听闻他随着你跳江了。”薛进说完,那有些削瘦的脸颊上竟浮现出一竖条似的小肉坑,因为嘴巴抿的实在太用力。
楚熹看着那道小肉坑,又看那几根银丝,觉得眼前的男人也许不如从前帅气了,但比从前看着可爱不少。
“这事嘛,说来话长,我现在又累又饿,能不能等我沐浴更衣,吃饱喝足,再跟你慢慢道来?”
“……”薛进仍是沉声:“亏你还能嬉皮笑脸。”
楚熹和薛进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基本上他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收起笑,一本正经道:“这次的事,是我太莽撞了,我对天发誓以后不会。”怕薛进以为她不诚心,多补充了一句:“真的。”
“哼。”薛进冷哼一声,显然不信,非常不客气的威胁她:“随便你,只要你不怕我给楚楚找个后娘。”
有小孩就是这样了。
没生楚楚之前,薛进偶尔也会为着鼓舞士气提刀上阵,自有了楚楚后,任何关系生命安危的事他都谢绝三尺,单看他手下护卫那惊弓之鸟的阵仗便能略知一二。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六千的,结果被冬奥会勾引了,没事没事,我明早再更新三千,大概……五六点钟
第131章
楚熹泡在浴桶里洗澡,薛进坐在屏风外煮茶,一边摆弄着水,一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反正,那家人对我有恩,你看军中医官有没有能治咳喘病的,去给老爷子瞧瞧,我话都说出去了,不好失信于人。”
“嗯。”
薛进反应有点平淡,楚熹不禁扬了扬声:“那我给谢燕平写信,用粮草换陆游的事,你没意见吧?”
“我有意见你会听吗?”
“当然。你有道理,我积极听取。”
薛进沉默了一瞬道:“没意见。”
楚熹也觉得薛进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如今局势已经很清楚明确了,薛军要与整个江北为敌,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险战役,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从前种种私人恩怨在生死跟着实前不值一提。
“行,就这么定了,你说拿多少粮草出来合适?”
“看陆游在你心里值多少粮草。”
薛进阴阳怪气都成习惯了,楚熹也听习惯了,丝毫不往心里去:“要以旧情人的身份换他,不能太多,五万……我估计谢燕平搭上朝廷这座大靠山,看不上区区五万石。”
薛进的声音终于没有那么要死不活:“你能别一口一个旧情人行吗!”
“这不是计谋吗,你分明知道我跟陆游没那事,一点那事都没有。”提起仇阳啊,祝宜年啊,谢燕平啊,楚熹多多少少都有一丢丢理亏心虚,可提起陆游那是绝对的挺胸抬头,讲话都干干脆脆的,半点不打磕巴。
薛进一经对比,心里跟明镜似的,只碍于约法三章,强忍着不翻老账:“那也用不着挂在嘴边上。”
“好好好。”楚熹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上干爽的寝衣,长舒了一口气:“哎,要不就十万石吧,一来让朝廷那帮人晓得咱们的家底,二来呢……”
薛进从壶中倒出热姜茶,帮她补上那“二来”:“也让人晓得你楚霸王为了美色可以一掷千金。”
“能怎么办呢,名声在外了,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楚熹绕过屏风,顺手拍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
薛进不耐烦的侧过身,躲开她的手:“都说一百遍了,少拍我。”
楚熹自觉跟薛进过日子过得像兄弟,但薛进讨厌她哥俩好的做派:“我还是喜欢你刚刚的态度。”
“什么态度?”
“失而复得,如获至宝。”
“恶心。”
楚熹忍不住笑。
其实她和薛进都不擅长肉麻兮兮的那一套,倘若薛进一反常态和她说起甜言蜜语,她八成真的会恶心到想吐:“好了,说正事,十万你看行不行?”
“你确定如今沂都水军仍会听陆家的号令?十万石粮草不是小数目。”
十万石粮草当然不是小数目,薛进入赘楚家的嫁妆也就这些了。
楚熹捧起姜茶,贴边抿了一口,深思熟虑半响才道:“这节骨眼上,明摆着朝廷势头好,但凡是个懂得取舍的,都不乐意往死路上走,不过陆家世代在沂都经营,我想忠心追随的也大有人在。”
薛进依旧是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这十万石粮草就从常德府衙的账上出,用不着你自掏腰包。”
“本来就不该我掏腰包。”楚熹懒得和薛进算人情账,喝完那壶姜茶,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拖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打着呵欠道:“你去把我说的事办了吧,我困的不行了,要睡一觉。”
不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薛进踏出门槛,随便招来一个手下,吩咐两句足以解决。
可他看着楚熹略显疲倦的睡颜,忽然很想更清楚的知道,楚熹这几日究竟是如何度过,遂命人备马,亲自来到安顿了渔夫一家的金淮客栈。
渔夫大哥不善言辞,招待贵客的仍是大嫂。
大嫂乍一开始见到薛进,还以为他和“木头”一样,也是楚霸王的入幕之宾,心中暗道楚霸王这妹子可真有福气,身边尽是俊美的男子,一个跑腿办事的竟然比随身带着的更胜一筹,就别提有多羡慕。
当她知道眼前人姓薛,乃是楚熹明媒正娶的原配夫婿,眼珠子差点没惊掉,赶忙手足无措的站起身,很不自在的向薛进行礼:“原来是,薛,薛大人……民妇,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薛大人见谅。”
薛进虚扶起她,笑道:“大嫂不必见外,你是内子的救命恩人,便是我薛进的救命恩人,若要拜,也该我拜你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民妇也没做什么!”
正如楚熹所说,这大嫂是个实诚人,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薛进愈发虚伪的笑:“听内子说,她病了两日,想必是大嫂无微不至的照顾,才叫她这么快病愈。”
“这……那个……”大嫂搓着手心,厚着脸皮应承:“是啊,是啊。”
薛进见状,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我知道这些钱自是不够报答你们夫妇二人恩情的,先拿去用着,等过些时日安阳城那边收拾好了,你们再搬过去,哦,对了,治咳喘病的大夫我已经派人去寻,回头直接让他来客栈给老爷子瞧病。”
大嫂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当场就要给薛进下跪磕头,薛进当然不会承受她如此大礼,客套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出了门,没有走,明晃晃的站在外面听墙角。
那对生长在小渔村的夫妇哪里懂得隔墙有耳,说悄悄话根本不会收敛嗓门。
大嫂感叹道:“没承想这西北王人这么好,长得也好。”她没那么多贴切的形容词,只一句“哪哪都好”,末了又道:“我看可比那个木头强上几分,若是换做我,我断然不能放着这朵贤惠的家花不要,到外面去采野花。”
渔夫大哥道:“什么家花野花,别胡扯。”
女人说起闲话,是不会轻易停下的,大嫂兴致勃勃的问:“你说,楚熹妹子这些事,薛大人知晓吗?”
“肯定知晓。”渔夫大哥乐得在自家女人跟前表现出无所不知的见识:“他们这叫联姻,都是为着利益,只要明面上过得去,私下怎样谁会管。”
“是吗……那薛大人干嘛亲自跑一趟来向我们道谢?”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管住嘴,少说话,省得惹出是非。”
“你以为我傻啊,我还能当着人家夫婿的面,说你媳妇和野男人一被窝睡觉。”
按薛进一贯的作风,他听到这句话该是很愤怒的,理应第一时间回去找楚熹讨要说法,可此时此刻,他竟有种超凡脱俗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