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停止了思考。
  现在就……去他那儿……
  搭在来人腰上的手忽然抽离，紧紧缠着来人的裴衍坐起身，伸出双手去摸索被来人扯掉不知扔到哪儿去的睡袍，一边找睡袍一边朝傻掉的来人道：“你等一下，让我穿件衣服……”
  话音戛然断掉。
  身侧的被窝瞬间塌了下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
  上一秒躺在裴衍身侧的来人无声无息地离去。
  仿佛从未出现过。
  裴衍扯掉穿了一半的睡袍，一头扎进枕头，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来人刚刚躺的地儿。
  去死去死去死！
  逃是吧？
  有本事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以后晚上再敢爬床，手起雪锋落，一剑咔嚓了你！
  裴衍骨碌碌滚到被来人暖热的被窝，吸一口来人的气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睡觉！
  再不睡怕是要被气死！
  被自家老攻气息包裹的裴衍很快就睡了过去。
  脚底抹油开溜的来人却没睡过去，不仅没睡过去，还精神高度昂奋。
  来人站在自己住了亿万年的寝殿内。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寝殿寒酸。
  来人抬起右手。
  星辰的光亮萦绕来人的手指。
  流转、汇聚、凝结。
  明亮的星辰朝寝殿的角落飞去。
  光芒霎时照亮昏暗的寝殿。
  来人唇角忍不住上扬，眼中流淌着璀璨浩瀚的星河。
  来人忽地想起什么。
  蹬蹬蹬快步走进自己的卧房。
  卧房内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冷清、寂寥。
  来人回想裴衍卧房的构造。
  黑色的光点自来人衣袖中飘出，凝成桌椅、衣柜。
  桌椅摆到床的左侧，衣柜摆到床尾靠墙的位置。
  桌椅跟衣柜……
  来人眸光微微黯淡。
  都是黑色的。
  来人走向衣柜，在衣柜面前站住脚。
  伸手拉开衣柜。
  回忆裴衍同他纠缠到一起时感受到的软肩、细腰、小腿，幻化出一套又一套衣服，可……都是黑色。
  他给不了裴衍别的颜色。
  他只能给裴衍黑色。
  他可以去给裴衍买别的颜色的衣服，白色、金色、绿色、蓝色，可——
  不想。
  不愿。
  不肯。
  这座寝殿是他的，如果裴衍真的来到了这儿，那裴衍也是他的。
  既是他的人，就只能穿他亲手幻化出的衣服，只能吃他亲手做的饭菜，只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可裴衍……真的会来吗？
  面前的虚空荡起波纹，似一面清澈的镜子映出男子的模样。
  来人讨厌这张脸。
  讨厌这张同光明神相似的脸。
  裴衍……真的喜欢他吗？
  如果自己同光明神一起站到裴衍的面前，裴衍……不会选自己的吧。
  光明与黑暗。
  任何人都会选择光明。
  就算裴衍现在喜欢他，可以后呢？
  以后也喜欢吗？
  会一直一直喜欢吗？
  来人右手覆上自己的右臂。
  很冷。
  很冰。
  来人艰难地爬到床上，像裴衍一般拱进床里侧，蜷成虾子闭上眼睛。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来人心中止不住的苦涩。
  他没有名字。
  他没办法告诉裴衍自己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