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露坐在巴士站台上喝着罐装啤酒，街道上乱成一团的场景并没有进入她眼中，绝美的容貌上除了平淡外，还有着一点点的落寞。
  “老师，你在这里啊。”范晓玲落到她身后，就势蹲了下来，“恶魔之后是天使吗？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将啤酒一饮而尽后，云寒露将空罐扔开，她不自信的摸着脸。
  “晓玲，我显老吗？”
  “老师，你开什么玩笑？”范晓玲忍俊不禁，“我认识你的时候才九岁，现在已经二十一了，这十二年间老师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要是再过个三、五年，咱俩待在一起，别人一定会认为我是你姐姐。”
  “有这么夸张吗？可我毕竟四百多岁了。”云寒露摸着范晓玲的头发，“以前总觉得自己纵横天下难逢敌手，自从认识了你们，让我感觉能力不足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发生了很多我竭尽全力也无法解决的事。就算身体没有变化，我的心，可真的是老了。”
  “其实吧，”范晓玲歪头想了想，“我觉得老师不是心老了。”
  “那是什么？”
  “老师太强了。”范晓玲认真的说，“无论实力还是内心都非常强大，所以常常忘记自己是个女人吧？”
  云寒露愣住了。
  “所有的事情都能轻松解决，所以那时的老师体会不到我们的无力感，体会不到想要撑起什么却总是力不从心的痛苦，不会时常被感性困扰，更不会有着想去依赖谁的想法。但老师终究是女人，就算纵横了天下四百年，就算遇不到无法解决的事，但只要你还活着，终有一天会遇到超越了极限也处理不了的事情。这不是老师的错，也不是因为你老了，而是你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无论平日多么强大、多么冷艳高贵的女人也毕竟是女人，所以老师不要再把一切都抗在肩膀了，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试着去依赖谁吧。”
  “女人啊…”云寒露抄起罐没开的啤酒，“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完全没想过，只是…”
  我想依赖的人，究竟在哪里。
  “只是？”范晓玲还在等后面的话。
  “只是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云寒露将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甩了下手，看似随意扔出的空罐将一名高速接近的天使的脑袋砸成碎西瓜。
  “讨厌死了，”范晓玲一秒钟完成换装，风车般旋转的双刀将已经摸到身侧的天使斩成十截，“没看到我们正说话吗？”
  “下次再开导我吧，乖徒弟。看来要打很长时间，教你些节省灵符和体力的小技巧吧。”
  “求之不得。”
  第一批次的天使陆续降临，这些造型完美的战斗兵器无视了被吓傻的普通人，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所有反抗者、以及掌握着特殊能量的人或其他存在。
  阴阳家、超能者、巫师、天师、魔法师、吸血鬼、天将、恶魔、凶灵、灵具商人、蛰伏在地球的灵兽、妖兽、龙、所有传说生物全都成了屠杀的对象。唯一被他们放过的仅有已经所剩不多的圣纹骑士。
  这一场景在世界各地上演。
  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茜赛莉雅紧捏着佩剑。
  被一大群天使追杀的狼人在街上逃命，为了速杀这只生物，天使们毫无顾虑的使用着群杀技能，数百平民连同本地的一座标志性建筑都被卷了进去。
  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底线吗！？”
  “注意你的措词！第二骑士！”第一圣纹骑士的真容隐藏在斗篷下，“这些神的侍者所做的正是我们没有尽到的职责！试问，如果提早消灭了那些异端，今天的事还会发生吗？你一点都不感到羞愧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杀掉与人类有异的种族，我不能说什么…可你知道被误杀的人中有多少神的信徒？神就是这么回应他们的信仰的吗？如果神不慈爱、不包容，不带给每一人幸福，那为什么还要去信仰他！？”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第二骑士。”
  “我才要反问你，哥哥！”茜赛莉雅异常悲痛，“你真的想把身、心和灵魂托付给用长枪和刀剑传播信仰的东西吗？”
  “我要感谢这些神的侍者，是他们，使你隐藏至深的异端思想暴露了出来。”第一圣纹骑士撩起斗篷，露出一张与茜赛莉雅有些相似却更为成熟的面孔，“身体脏了没有关系，只需洗干净就可以了。可信仰不洁了，会由神的代行者来洗涤你的灵魂。第二骑士啊，你的罪，无可赦！”
  第一骑士抽出腰间的朴素佩剑。
  “哥哥！你真要对我挥剑吗！？”
  “接受净化吧，异端，这是我唯一能为神做的事。”
  “我会让你清醒的，哥哥。”
  茜赛莉雅也拔出剑，两人在漫天战火下对峙着。
  辛泽剑几人正在海面百米上空飞行，已经能看到海岸线了，但他们不得不减速，因为越来越多的天使将他们包成了粽子。
  “我用大招开路！”王文志霸气的大喝一声，“你们躲到我后面！”
  话音刚落，辛泽剑和郭阳这两个速度变态的家伙已经在前方杀出一条路来。
  “你们太不给面子了！”
  “笨蛋吗？”白夜也会飞行，她正抱着霍佳和芦雪源紧跟在王文志后面，“注意上面！”
  “早发现了！”
  王文志抓住上空袭来的枪尖，他想将偷袭的家伙扔出去，竟发现自己在力量上处于下风。
  “靠！是四只翅膀的！”
  越来越多的座天使加入包围网。
  “天照！”辛泽剑抛出王牌，“解决掉座天使！”
  天照安静的显形：“这点事也来烦我，你们明明可以搞定。”
  “快点啊！”
  “烦死了。”
  十九块勾玉在天照背后逆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温度无极限的疯狂提升着。
  白夜不动声色的躲到王文志身后，并蜷起身子。
  天照瞬间化为太阳，一闪即逝的白色光焰照亮了小半个地球，与此同时，天罗奕局的倩影出现在辛泽剑和郭阳身前，不以为然的将掌心对准太阳。
  一瞬间过后，壮观的蒸汽云弥漫在海面上空，持续了很久很久，所有天使不知所踪，海平面下降了一公分有余。
  天罗奕局笑了笑就消失了，被她护在身后的辛泽剑笑着说了声谢了，郭阳也对其消失的地方点了点头。
  唯有王文志差点被烤成了焦炭，他全身上下都黑糊糊的。
  “你们是想玩死我吗！？”
  “误伤。”天照的语气一点歉意都没有。
  “那为什么只有我有事儿！？”
  “人品问题吧。”
  “我真特么无了语了！！！”
  匹敌太阳的光芒吸引来了更多的天使，就连大气层外的智天使们也对这个方位提起了兴趣。
  “东半球交给我了。”米兰瓦诺丢给同僚们一个意念，随后向地球空降。
  米兰瓦诺背后的十字翼闪耀着金色光彩，辛泽剑几人抬头望向天空时，只看到天空顶端有一颗十字形的金色巨星。
  所有看到这颗十字星的天使停下了一切正在做的事，对着十字星恭敬的行礼，哪怕正在战斗的也不例外。围攻辛泽剑等人的天使更是向远方而去。
  “那是什么玩意？轨道轰炸？天使城扔的核弹？”王文志还沉浸在愤怒中，“我是不是该来首核爆神曲助助兴？”
  “是智！天！使！”郭阳从未如此失态过，“分头逃！最后在石坤汇…”
  郭阳消失了，七、八秒后，刚才那一幕的残影才出现。原来是米兰瓦诺按着郭阳的脸坠入了海中。
  又过了七、八秒，滔天的水花冲天而起，形成了几千米高、几百米宽的十字形水柱。
  结论之智天使米兰瓦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天照身边。
  “刚刚玩火的是你吧？”智天使的嘴角失望的垂着。
  天照的嘴角抽搐了下，敌人的深不可测导致她使出全力。
  勾玉以顺时针高速旋转，天照再次化为了太阳…但这个过程却在中途被粗暴掐断了，米兰瓦诺淡然的将手伸进太阳核心，生生捏爆了天照的头。
  太阳在空中瓦解，最终散落为淡金色的光斑，在落到海面前尽数消逝。
  “你是第三个。”智天使的视线落在辛泽剑身上。
  那感觉就像是被死神盯住了一样。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辛泽剑就感受到了能把世界捏扁的压力，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正向自己推进。
  天罗奕局突然现身，在前方张开了最强的防御壁。
  没有用，金线勾勒成的棋盘在那看不见的能量面前比最薄的纸还要脆弱，甚至什么都没弄清楚就破碎了，连带着天罗奕局也在惨叫中解了体。
  “我没事…”天罗奕局的虚弱的意识传了过来，“快逃…”
  辛泽剑没有照做，他握着虎翼向智天使冲了过去。
  “快走啊！老王！”
  王文志也是同样的举动，抄着镰刀冲向智天使，别说他身后有白夜，就算是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他也未必会逃走。
  米兰瓦诺的嘴角扯成一字，他满不在乎的微眯着眼。无法描述的压力又一次出现，以令人战栗的温度怀抱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毁灭降临前的瞬间，辛泽剑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能量波动正在拉扯自己，他忽然想起来了，是何梦恬的置换。
  去东洋之前，因为怕离不开高天原，所以辛泽剑和何梦恬约定，在四十八小时候后将他们置换回去，没想到这个约定竟然救了他们的命。
  但他们没有。
  辛泽剑的目光越过智天使，落在王文志和白夜身上。
  他们是在东洋遇到王文志和白夜的，所以约定中不包括这两人，如果这个时候被置换走，被留下的人必死无疑。
  王文志要死了吗？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无论什么难关都一起闯过了的…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