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作者:阿琐      更新:2022-08-25 18:24      字数:4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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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店小娘子》
  作者:阿琐
  文案:
  嫁到客栈当老板娘,哪有这么美的事。
  十里八村都知道,那是家黑店。
  传说掌柜的身长八尺,新娘子这小身板,夜里如何受得了。
  逃婚路上遇见白发婆婆,送她一枚神秘的玉指环。
  戴上玉指环,心想事成,发家致富,本以为从此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偏偏小娘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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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01 被捆着的新娘
  初秋的黄昏,暮色如焰,小晚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身上穿着红嫁衣,喜帕落在了一旁,她的嘴被布团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穆小晚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捆着出嫁。
  半个月前,媒婆找上门,说是白沙镇上,缺个客栈老板娘,人家什么都不挑,只要不缺胳膊不缺腿,媒婆说穆家可算赶上了好事。
  小晚今年十七岁,本是生得眉清目秀,青岭村里有名的小美人,可惜当年一出生,亲娘就难产死了,隔年亲姐姐和奶奶也没了,打小背着克死亲人的硬命,没人家敢要。
  继母许氏早就想把她打发出去,二话不说收下聘礼,一百两白银,足够小晚她爹在外监工三年挣的钱,小晚爹不在家,许氏做了主,婚事就这么定了。
  嫁到客栈当老板娘,瞧着多美的事儿,可十里八村都知道,这凌霄客栈是家卖人肉包子的黑店。
  邻里乡亲听说这门亲事,一面上门道喜,一面吓唬小晚,更有甚者,拉着许氏站在窗下大声说:“那凌掌柜,人高马大的,下面那活儿多大才够呀,你家小晚这身板子,夜里还不叫他突突透了。”
  妇人们往往一阵哄笑,继续着下作淫-荡的话语。
  小晚起初还只是嘴上不答应,后来越听越不安,坚定这门亲事不能嫁,便收拾东西,要离家找她爹做主。
  然而婚期在即,她这要一走,一百两银子不仅泡汤,弄不好还担上悔婚的罪名,许氏怎么能答应,便塞了一两银子,和邻家婶子一起将她绑了,一直绑到出嫁。
  今天早晨,继母为了给她穿嫁衣,手里的绳子一松,小晚就死命往她脸上挠,说什么也不肯嫁,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她临出嫁还挨了顿打,只记得脑袋撞在炕头,咚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小晚的心突突直跳,屋子里很安静,外头似乎也没有人,听不见办喜事人家的欢声笑语,只隐约传来嚓嚓磨刀的声响,仿佛能看见长长的刀蹭过磨刀石,一下又一下……
  突然,房门被推开,小晚害怕地闭上眼睛,那一瞬依稀看见是个高大颀长的男子。那人走到床边,顿了一顿,大大的手掌在自己身上轻轻摸了几下,并抽出了她嘴里的布团,小晚感觉到身体的束缚消失了,手脚很自然地放下来,可是她不敢睁眼不敢“醒”,她不要被剁成肉馅儿做包子。
  男子似乎又要做什么,可外头一阵轰隆如打雷般的动静,不多久,小晚便听见房门被关上了,她怯怯睁开眼,屋子里空无一人。
  吃力地坐起来,抬头便看见桌上的茶水点心,后娘怕她憋不住尿,出嫁前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小晚早已口干舌燥,饿得头昏眼花,顾不得那么多,扑到桌上灌了一杯茶,又抓了一块饼,便躲在床帐下吃。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块饼,想着再去拿一块时,猛地听见外头鬼哭狼嚎,一个男人痛苦地哀求着:“凌掌柜,求您饶了我,凌掌柜,放开我,放开我……”
  正文 002 跑吧,新娘子
  那凄厉的叫喊,听得小晚心惊肉跳,她壮着胆子走到窗前,只见楼下聚集了十几个人,马匹套着板车,车上捆着许许多多的箱子,还插着旗,可惜小晚不认字。
  此时人群散开,一身材颀长穿着黑袍的男子徐徐走来,手中一把长剑寒气逼人,地上则有四五人摁着大喊大叫的那一个。
  面对哀求,男子没有丝毫迟疑,手起剑落,血光四溅,地上的人呜呼一声便厥了过去,而小晚眼睁睁地看着那被称作“凌掌柜”的人,剁掉了别人的脚趾头。
  两粒脚趾头带着血滚落在泥地里,触目惊心,男人稍稍侧过身,他的脸上被溅了血,那凌厉嗜血般的目光,吓得小晚魂飞魄散。
  小晚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这屋子里家具整整齐齐,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床帐是鸳鸯戏水,案头一对龙凤红烛下,摆着银元宝和成串成串的铜板。
  这里是婚房,而她知道,刚才那个挥剑的凌掌柜,就是她要嫁的男人,凌朝风。
  出嫁前,被绑在柴房里,每天听着外头的女人们念叨凌霄客栈,说什么往来的旅客但凡进了他们的店,不是少几个人出来,就是随身的财产包袱没了。每当发生这种事,过几天,店里就会派人到镇上摆摊卖包子,吃过的人都说,那肉包绝不是猪肉剁的馅儿,必是人肉做的。
  女人们都说,小晚出嫁后,睡白骨堆成的床,吃人肉熬成的汤,不出一年半载,她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母夜叉,若是不从,自有皮鞭烙铁等着她……
  “爹,你在哪里?”小晚抹掉眼泪,把身子蜷缩起来。
  她被绑起来前,本是收拾好了行李,要去白沙镇上找父亲的好兄弟周铁匠,向他打听爹爹的去向,如今青岭村是回不去了,小晚也不愿嫁给凌朝风,唯一的出路还是找到爹爹,让他为自己退婚。
  抬起头,看见红烛下堆成小山的钱串,小晚紧紧抿着唇,不知不觉地就站了起来。
  “先、先借我一点钱……”她自言自语,转身抓起床上的红盖头,从案上拿了两串铜板,又倒了一碟干点心,扎好了抱在怀里,壮着胆子摸到门前。
  才打开一条缝,刚刚好看见楼下的光景,只见一个身形魁梧、气势彪悍的男人,扛着有一个人那么大的麻袋,大摇大摆地往外走,顺着麻袋有鲜红的血滴下来,想到可能是刚才那人被杀了就装在这麻袋里,吓得小晚直哆嗦。
  这一跑,被抓住是死,可留在这里也是死,横竖是死,若是跑得了,就能活命了。
  小晚暗暗给自己鼓劲,等到那大汉折回来后,便紧咬牙关打开门摸下楼,能听见店堂后方闹哄哄的,地上的血迹则是朝着前门去,店堂里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摆了十来张,她不敢停留,径直就往门外冲。
  外头已是夕阳西下,辨着白沙镇所在的方向,小晚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且说白沙镇离她家青岭村十里地,而凌霄客栈虽是白沙镇治下,离镇上却还有十里远,客栈再往东十里,就是白沙河。
  小晚要回白沙镇找周叔,便是朝西迎着夕阳走,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脸上,莫名地燃起了生的希望,脸上还挂着眼泪,大半个月来,她终于笑了。
  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一通猛走,到镇头,天已经黑透了。
  正文 003 凌朝风
  周铁匠的家,小晚在后娘进门前,曾跟着爹爹来过两趟,小时候的事儿难免记不清,而这会子镇上的店铺早已打烊,人们也都纷纷回了家,想问个路都找不见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两个,或是不知道的,或是稀里糊涂指个方向,夜色沉沉,在街巷里转了几圈,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此时瞧见前方路口有火光,小晚不自觉地便朝着光源走,她想今晚便是找不到周叔,也要找个地方先住下,可才走到路口,就见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白发婆婆出门来,骂骂咧咧地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可是这婆婆却立刻爬起来抱着大汉的腿哭求:“让我见见我儿媳妇,银子我已经给了,让我见见她……”
  小晚吓得愣在原地,又从门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老男人,他一手托着烟枪,一手摸着胡子,嗤笑着:“丁点儿碎渣子,也敢说是钱?老婆子,你儿子欠我一千两白银,如今人跑了,夫债妻偿,你儿媳妇现在在万花楼,几时接-客挣够了一千两,你再来要人,又或是当下给我拿一千两白银来,我便放了她。”
  白发婆婆绝望地问:“不是一百两吗,怎么就成一千两了?”
  那男人哈哈一笑:“今晚是一千两,明儿你再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白发婆婆扑向他,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哀求:“这没道理,我儿媳妇岂不是一辈子也出不来,大老爷我求求你,放了她吧,求求你……啊……”
  那婆婆忽然惨叫,从台阶上滚下来,小晚亲眼看见那人用烟枪烫婆婆的手,她本能地跑上来搀扶,气恼不已大声问:“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话音才落,便见几个汉子凶神恶煞地围拢,那老男人摇摇摆摆走来几步,啧啧道:“哟呵,哪儿来的俊俏小娘子,老婆子,这难道是你闺女?”
  小晚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可看见老婆婆这么惨,她一时没忍住,这下怎么办才好。
  “我、我不是她的闺女,你们不能欺负老人家,我、我有钱。”小晚哆嗦着,翻开包袱皮,掏出那两串铜板,“给、给你……”
  “两吊钱够干嘛的?”老男人嗤笑,蹲了下来,命人将灯笼凑近些,瞧见小晚一身嫁衣,不禁皱眉,“你这小娘子怎么穿着喜服?这是刚出嫁,还是打哪儿唱戏回来?模样可真是……”
  老婆婆从剧痛中醒过神,见那老畜生色眯眯地盯着身旁的小闺女,忙挡在小晚身前说:“这不是我闺女,我不认得她,我、我再回去筹钱,求您一定放了我儿媳妇。”
  她说着,爬起来就要走,可是老男人却大声呵斥:“别装了,这小娘子一定是你家的人,不然大半夜的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活人?老不死的,原来还在家里藏了这么俊的,得嘞,把这小娘子给我,我把你儿媳妇换出来,你那媳妇皮糙肉厚,光着腚都没男人乐意摸一把。”
  边上的人哈哈大笑,老男人则阴冷地挥挥手,命他们来抓人。
  小晚尖叫挣扎,她这么娇小,一个汉子就足够把她扛起来,可才刚逃出黑店捡回一条命的人,满腔求生的欲望,竟是照着汉子的脖子一口咬下去,那汉子吃痛把小晚扔在地上,捂着脖子倒在一边。其他人见状也来抓,小晚打不过就用嘴咬,一个男人被咬了脸,嚎叫着扇了小晚一巴掌,奋力把她摔了出去。
  这一摔落在地上,不死也晕了,天旋地转间,小晚几乎绝望时,一阵疾风扑来,身体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托住,她头昏眼花,依稀看见了眉目凌厉的面容。
  “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众人骂骂咧咧。
  小晚隐约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说:“凌霄客栈,凌朝风。”
  那之后,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文 004 捡回来的新娘
  大半夜的,一驾马车停在客栈外,凌朝风走进店堂,他刚从白沙镇把逃跑的新娘捡回来,穿着喜服的小人儿已经昏睡,老老实实地躺在他怀里。
  大厨彪叔和他的妻子张婶迎出来,凌朝风什么也没说,径直往楼上去。
  店里跑堂的二山停了马车,进门道:“婶儿,掌柜的要热水给新娘子洗澡。”
  不久后,大浴桶被送进卧房,一桶一桶热水灌进去,屋子里热气腾腾水汽氤氲,张婶挽起袖子要准备帮忙,但见掌柜的默默坐在床边脱-下了新娘的衣裳,她眉头一挑,笑道:“有我什么事儿。”
  房门被关上,凌朝风不以为然,小心地将小晚身上所有衣裳都脱去。
  小晚双目紧闭,瘦小的身-体白白嫩嫩,两只雪-团子上红-豆儿粉粉的,倒是有几分模样,她的细-腰不盈一握,虽是十七岁的姑娘,到底太瘦了。
  但是,让凌朝风皱眉的,不是新娘太瘦,而是这满身的伤痕,不是刚才和人打架挣扎造成的,而是像被藤条或鞭子抽打过的旧伤痕,再有手腕上脚腕上,显然是被捆绑很久后留下的淤血,与她原本雪白的肌肤很不相称。
  他把心一沉,抱起小小的人儿,将她放进浴水里。
  昏睡的人,竟似毫无知觉,直到半程中,才呢喃着发出几句呓语:“娘,别丢下我……”
  凌朝风默默为她洗了全身,抚过她的伤痕,既是他的新娘子,这便是他该做的事。
  被洗干净的新娘,变得清透可人,凌朝风把她放在床上,要为她穿上寝衣,梦里的人却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身体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凌朝风抽出自己的手,为她掖好被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卧房。
  关起门时,见门上挂了一把锁,他想了想,摘下锁,往自己的屋子去了。
  客栈里静悄悄的,穆小晚仿佛睡了十七年来最踏实的一觉,醒来时呆呆地发懵,只等肚子咕咕叫,强烈的饥饿感才让她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
  浑身酸痛,吃力地爬起来,看见桌上有白面馒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跑到桌边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可她忽然意识到,这间屋子就是昨天她醒来后看见的地方,她又被抓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