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戚的动作很快。
  或者说姜梅的动作很快, 半天的功夫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隔天就坐上搬家的小货车，收拾完东西后, 恨不得立马开始工作。
  工作示意着繁忙, 同样的，也代表着有钱。
  有钱就好。
  经过上次老林算账后，她就有了压力。
  唯有钱能够解除压。
  饭店的宿舍不大。
  和李源说得一样, 就是一个小小的单间, 只不过房间虽小、五脏俱全, 什么家具都有，人搬进来住就行。
  姜梅对这个‘家’挺满意的。
  一边打量着一边道：“快快，你教教我怎么做菜, 正好做完就给洁洁送过去。”
  林戚才舍不得洁洁吃姜梅做得‘试验品’, 他道：“先不急，今天好好休息, 明天开始就有得忙, 明天去了饭店, 那里调料多设备全，我做得时候你就在旁边多看看。”
  姜梅想想也行。
  不过让她睡还真睡不着, 便拿着扫帚开始收拾。
  等做完饭菜，两人粗粗吃了一顿，然后一起出门给洁洁送餐。
  他们现在住的小单间离学校不远, 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
  等他们刚刚到, 就看到站在校门边上站着的女生。
  姜梅一看，突然停下了步子, 不敢走上前。
  反而是林洁洁飞奔过来, 一直跑到姜梅面前停下来, 先是看了一眼妈妈的大肚子，然后伸开双手抱住了她。
  姜梅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特别的伤心。
  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怔。
  而林洁洁猛地抬头，她一脸新奇的样子，“妈，祂、祂在动？”
  就刚刚贴着妈妈的肚子抱着她时，突然感觉有人踢了她的肚子一下，特别的神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姜梅擦了擦泪，笑着道：“这是在跟姐姐打招呼呢。”
  林洁洁先是一喜，不过又生气的哼了一下，“不要以为和我打了招呼，我就会喜欢祂，那还得看看祂以后乖不乖。”
  “乖乖，以后一定特别的乖。”姜梅连连保证着。
  只要女儿不对肚子里的孩子感觉到恶意就好，看着女儿现在的神情，她是再一次后悔为什么要瞒着女儿关于二胎的事。
  只不过。
  就算有悔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唯独知道的就是将饭盒递过去，讨好的道：“给你带了大虾，你快带回教室吃，不然凉了就腥了。”
  林洁洁接了过来，她道：“爸妈，你们以后别给我送饭，这一来一去的多麻烦啊。”
  “不麻烦不麻烦，我和你爸爸把小卖部租了出去，现在在市里另外找了份工作，离着很近，以后你想都能过去看看我们。”姜梅解释着。
  “找了工作？”林洁洁好奇。
  姜梅将工作的事说了出来，并不断重复着工资特别的高，说得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
  林洁洁有些担忧，“可你现在都怀着孩子……”
  姜梅赶紧摇头，“没事，就是洗洗菜而已，你说能多累？”
  倒不是安慰的话，而是她真觉得洗菜切菜不累，甚至特别的轻松简单。
  可当真去工作后。
  姜梅发现，干活是真的累。
  洗菜切菜每日她都会做，可每天就做十几分钟，哪里会觉得累，不像是现在，一忙就是四五个小时，双手几乎都没停下来过。
  店里的人好心，知道她一个孕妇不能站太久也不能蹲着，便专门给她弄了个桌子，累了可以站着，站累再坐着。
  可就算这样，双手就没停下来过，不断重复着洗菜切菜的动作。
  等下午停下来的时候，双手是又僵又麻，心里第一次浮现着，原来赚钱这么难啊。
  只不过，再难她都没放弃。
  一来钱支撑着她，再来她看着老林累得满头大汗，双手都在不断的发颤，显然比她更累。
  可即使这样，老林都没喊一声累，反而兴致勃勃的道：“李老板说了，我做的不错，月底要是绩效好还能给我发点奖金。”
  “真的？”一谈到钱，姜梅的眼睛都亮了。
  在之前，姜梅还真没觉得钱有多重要，反正他们有房子有铺子、存款，还有一份收入，女儿也马上就要毕业，根本不用发愁钱够不够用。
  自从和老林算账后，她是真觉得钱太重要了。
  钱的作用，完全能左右她的情绪。
  就像现在，光听到有奖金后，她就觉得浑身有劲，也不觉得累。
  还道：“那你得好好做，我也是，千万不能偷懒，不然老板就不发奖金给我们了。”
  林戚跟着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咱们一定要加把劲！”
  然后，充满动劲的姜梅又开始了四个小时洗菜切菜。
  一直到下班，双手发麻，连抬起来都费劲。
  林戚也是，他精神不累，但这具身体累，一天颠着大铁锅，左手特别的酸痛，显然原身也是个没怎么锻炼过的人。
  在姜梅面前，林戚没逞强，反而跟姜梅说了手疼脚疼，省得她觉得自己干活赚钱不累。
  有一种人，是对方说什么信什么。
  杨红花说养孩子不费事，姜梅信了。
  林洁洁在安慰他们说不伤心不难过，姜梅信了。
  而现在他要是说干活不辛苦，姜梅也会信。
  唯有让她自己体验，才知道其中的感受。
  林戚要做的事，就是让她亲自知道，养孩子很辛苦、林洁洁很难过，而赚钱很艰难。
  他抬起有些发红的手，另一手揉着，“等会儿回家你拿红花油给我揉揉，这么多年没做过累活，现在一时之间都有些承受不住。”
  姜梅心疼得不行，她觉得手也特别酸。
  又酸又疼，但想想那么丰厚的工资，硬是咬牙忍下了来。
  她道：“家里没红花油，等回去的路上我们去医院买一瓶。”
  林戚点着头，他道：“后厨留下一些食材，老板说我们能随便用，你看看我们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姜梅赶紧道：“等会儿，让我来做，你教教我。”
  “行。”林戚也是这个意思，将人带到厨房，就开始教姜梅。
  李源是个商人，愿意拿着自家的东西供林戚用，也是有原因。
  因为林戚在教姜梅的时候，周边还站着好几个厨子看着。
  这可不是在偷师，而是光明正大的学着。
  林戚对于这个无所谓。
  反正一个人是教，几个人也是教。
  要真想从他手里学到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个小时之后，两口子从饭店离开。
  看着街道外面十分的热闹，姜梅伸出手夸着老林的胳膊，她不由的道：：“你说我们多久没出来逛过了？我都没发现，市里居然这么热闹。”
  他们正好在市中心的位置，一走出来就是热闹的商业街。
  有卖吃食有卖服装，明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还十分的热闹。
  林戚道：“等下回洁洁回来，咱带着她好好逛逛，想想，我们已经好久没带她出来逛街了。”
  “行啊，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发工资了没，要是发了工资，就给洁洁买双好鞋子，买大大牌子的。”姜梅像是有了底气，她挺着胸脯道：“你不知道咱们楼下的牛姐一直说，她家女儿的鞋子一双就得小千块，显摆得不行呢。”
  林戚好笑，“那咱也给洁洁买双上千的鞋子。”
  “那……还是算了。”说归说，真要买她还是舍不得，姜梅悻悻然的道：“一双鞋子上千多贵啊，买个五六百的都行。”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舍得呢，五六百的鞋子呢，他们家鞋柜里就没这么贵的鞋。
  以前给洁洁买过最贵的鞋子也就两三百。
  倒是衣服有这么贵过，只不过是冬天里穿得羽绒服，六百多，花得她心也疼肝也疼。
  “买！不就是一千吗，我现在三四天就能赚回来，花个三四天的劳力给洁洁买双鞋子有什么舍不得？”林戚说得大气，“不止洁洁，到时候也给你买件好衣服。”
  “不要不要，我要什么好衣服。”姜梅连连摆手，打定主意不要。
  不过，想着老林说着，三四天的劳力给洁洁换双鞋子，这么一算，好像真不太心疼，她道：“那到时候就看看，看看洁洁喜欢哪双，咱们就买哪双。”
  林戚点着头。
  姜梅为人母亲，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不过同样，她和大部分的父母一样，对于子女比对自己舍得。
  这一辈子，四十多年来，姜梅的衣柜里面就没有一件超过五百的衣服，哪怕厚实的棉衣羽绒服，最多也就三百来块，再贵她就真舍不得。
  可对于洁洁，同样舍不得，但最后姜梅还是咬牙买了下来。
  这就是区别。
  她对洁洁有爱，不然洁洁也不会在面对原身和姜梅时，会撒娇会闹脾气，显示着小女儿的性子。
  但是这份爱，在最后变了味道。
  林戚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爱’变质之前，让它保持最新鲜的状态，不让它再变味，而是越来越鲜美。
  两人在回去之后，还在商量着发了工资要买些什么，又得存下多少钱，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觉。
  好在第二天是十点上班，睡到九点起来都不会晚。
  第二天上班比第一天还要累，到了最后两人的胳膊都差点抬不起来。
  只不过，在咬牙坚持下来后。
  第四五天稍微适应，第七八天已经没了不适的感觉，半个月后累还是累，但时间熬着熬着就能过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每天上班八九个小时，休息的时候还得跟着老林学习做菜，其他的时间光休息都不够，这么忙碌又充实的日子里，姜梅已经很久没和娘家的人联系了。
  以前两三天一个电话。
  杨红花看到来电提醒，有兴趣就接一接，要是不想搭理就权当没看见，将手机丢在一旁，仍旧铃声响着。
  而半个月没接到电话，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杨红花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等姜胜跟她让姑姑给撮合下他和黄雪的事时，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姜梅联系了。
  难不成是上回没给她脸生气了？
  哟呵，这是年纪长脾气也跟着长了？
  杨红花没好意思主动去找姜梅，而是让婆婆给她去了个电话。
  等电话一打，他们才知道姜梅居然去上班了。
  “她不是都快上班，怎么就上班了？”杨红花有些惊讶，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上什么班啊？
  不过想想就解气，那么大肚子还上班，那得多遭罪啊。
  姜母也有些担忧，不过想劝也没法劝。
  电话里姜梅跟她说了，养个孩子特别的费钱，得趁着现在多赚点钱，不然孩子出生了连奶粉钱都不够。
  她叹气的道：“要说就不该要这个孩子，也不至于这么大把年纪还去打工。”
  杨红花冷笑一声，要她说，那就是该。
  一想到姜梅现在在受苦，她就想乐。
  嘴上还道：“打什么工，累死累活也就那点钱，有什么用。”
  姜母斗不过媳妇，不过也不喜欢看她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便道：“她和林戚一起去打工，说是在饭店的后厨做事，两个加在一起有好几千，再加上他们的铺子改成两间租了出去，一个月也能有两千左右。”
  这话一说，杨红花不高兴了。
  房租加上工作，那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收入大几千？
  杨红花不是滋味的时候，就听到姜胜带着羡慕的口气道：“姑姑姑父真好，为了洁妹妹这么努力，四十多岁还去工作，真是让人羡慕的父母啊。”
  杨红花的脸色铁青。
  哪怕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听到这话她还是特不高兴。
  什么意思？这是说姜梅当母亲当得好，她就是个坏母亲了？
  “哪里好了？林洁洁十八岁她妈还打算给她生个弟弟妹妹，这叫好？”杨红花讽刺着，“你要想，那我再给你生个弟弟？”
  姜胜嬉皮笑脸，他乐道：“要是你和爸养得起，再生两个我都没意见。”
  杨红花一噎，“你当你姑姑是要自己养？他们是打算等林洁洁毕业让她养，你要是你姑姑的孩子，就等着给他们养孩子吧。”
  姜母听得不喜，“怎么说话呢，姜梅才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就不是了？她亲口跟我说的。”杨红花怼了过去，其实不是姜梅跟她说，而是她这么诓骗的姜梅。
  说什么养孩子很轻松啦，有个弟弟妹妹在林洁洁也不会孤独，以后养老两个平分也不会让林洁洁有那么大的压力。
  至于养孩子费不费钱？
  当然不费钱，而且林洁洁马上就要毕业工作，以后她不也能承担起养孩子的费用？等小的长大后，再帮村洁洁啥啥。
  反正都是些胡掐的话，偏偏姜梅信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就因为儿子时不时在她面前说些羡慕林洁洁的话，说什么家里就这么一个，以后房子铺子都归她。
  哪怕儿子没明说是嫌弃她没能给房子铺子，但是她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
  既然儿子羡慕里林洁洁，那她就要让儿子看看林洁洁以后过得什么日子。
  等多了一个孩子，房子铺子是谁得还真说不准，到时候年纪轻轻还得跟爸妈一起养孩子，光想就知道压力有多大。
  等年纪到了找婆家都不好找。
  毕竟，没人希望自己的媳妇，还得花钱供个小孩。
  光想着，杨红花的背就挺直了。
  她双眼死死的盯着姜胜，笑着道：“你看着吧，以后林洁洁准得被她爸妈拖累，到时候还不知道找谁哭呢。”
  姜胜‘嘁’了一声，“姑姑宁愿挺着个大肚子去工作赚钱，怎么会拖累洁妹妹？要真拖累，肯定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发梦等着有人送口吃的。”
  “……”杨红花一愣，她觉得自己被内涵，可这话好像真没法反驳。
  姜梅宁愿挺着大肚子干活，而她没病没痛待在家里还不做事，她还真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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