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无名 第359节
作者:
王不过霸 更新:2022-09-03 09:55 字数:6230
若讲门户,一个里正之子,就算有豪族愿意结亲,恐怕陈晋本人也看不上,但若想跟真正的世家豪门婚配,人家也看不上他,周瑜觉得可以根据这一点,将陈晋拉过来,毕竟就算陈晋真的攀到太守之位,洛阳朝廷破格提拔,恐怕也得五年,若能来江东,第一时间就能跻身士族之列,省去对方可能需要耗费几十年的光阴,最重要的是,陈晋如今不过是个县令,若真等他爬的再高一些,这种人就不好拉拢了。
周瑜是很看好这年轻人,所以建议孙权早些下手。
“那公瑾可曾有合适人选?”孙权笑问道。
“其实瑜以为,小妹便不差,虽然比那陈晋大上三岁,不过……”
“咳~”孙权轻咳一声,看着周瑜的目光有些危险。
“那主公以为,步家女如何?”周瑜尴尬一笑,实在是孙小妹已经过了出格的年纪,却迟迟没能嫁出去,周瑜有些着急,不过孙权既然不愿,周瑜也只能换个人了。
“步家女?”孙权想了想,点头道:“不过此事也需子山同意吧?”
“若主公同意,我这便去丹阳与子山说。”周瑜点点头道。
“公瑾这是要去合肥?”孙权诧异的看向周瑜。
“瞒不过主公,瑜确实想亲自见见此人。”周瑜也不回避,点头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瞒天过海
周瑜是如何说服步鸷的没人知道,不过在最终步鸷确实同意了。
搞定了江东这边之后,周瑜亲自赶到合肥,派人尝试着联络陈晋。
“公子,这算什么?美人计?”成德衙署中,郭淮看过周瑜的书信之后,面色有些诡异,作为陈默亲自挑选的人,他们自然知道陈晋的真正身份,所以对周瑜这番操作也是挺想笑的,用一个没见过的女人来让陈默的儿子去为江东效力,怎么想的?
“我的身份,父亲做过仔细布置,家在洛阳外的乡庄,幼时也在庄中生活过,此外我做过一年里正,三年三老,这些东西都没有问题,整个大汉,知道我事情的,除了父亲和诸位,恐怕连母亲都不清楚我究竟在何处。”陈晋感慨道。
郭淮等人听得咋舌,一旁的徐质看着陈晋道:“那这信便给他回绝了?”
“不,就说我答应了。”陈晋看着信,突然笑了。
“啊!?”众人诧异的看向陈晋。
“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合肥拿到手中。”陈晋笑道:“那周瑜不知我身份,施此计策,并非以女色相诱,而是以出身,步家乃淮阴大族,后避祸江东,相传其祖先乃孔丘门下弟子之一,不管真假,但若是以我目前的身份,若能与步家结亲,那便可直接跻身仕途,这计策原本没错。”
典满和郭淮对此感触不是太深,他们一个混不吝,一个本就是家中嫡子,如今也绝对算得上士族,加上陈默这些年对寒门、庶族子弟的提拔以及不断消磨士族的特权,在这些核心子弟的眼中,出身其实并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但徐质却是感受颇深,他是徐晃族子,此番若非遇上举荐,来到陈晋身边,按照如今朝廷的升迁制度,他想做到太守或是都尉这个级别,除非立下大功,若无家中帮衬,只靠自己打拼,至少也得熬二十年。
谁说出身没用?你看看典满直接就是做了陈晋的亲卫,郭淮跟陈晋也有同窗之谊,正因为出身不好,只能凭自己的原因,徐质对这些东西看的更透,哪怕陈默现在不断弱化出身的问题,但也绝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所以他能理解陈晋的话,换个人,真的很难拒绝周瑜给出的诱惑。
淮阴步家,家学渊源,人脉遍及大半个中原,就算投了江东,以一个县令而言,只要有本事,可能五六年内就能突破太守,达到更高的级别,至于天下大势……真要江东被灭的那天,除了孙氏之外,其他官员恐怕也是以安抚为主,这一来一回这笔账,要不是陈晋身份特殊的话,换个普通出身的县令,还真不好拒绝。
当然,寻常县令的话,也未必有陈晋这份能耐。
“公子,你不会真看上步家那娘们儿了吧?”典满道。
“我又没见过,再说,这等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我这便回信于周瑜,尔等好好看好成德,我去一趟寿春!”陈晋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
“公子,去寿春做什么?”典满不解道。
“与韩老将军商议一下,商议个计策,看看有没有办法借此机会夺下合肥。”陈晋带了扈从之后,典满也连忙跟上,作为陈晋的贴身护卫,他来前可是被老爹揍了一顿,喝令他赔上命也得保护好公子的。
陈晋的回信自然不可能直白的说我答应,那样容易被人看穿,隐晦一些,他相信写信的人能看明白。
另一边,周瑜得到陈晋的回信之后,看向身边的步鸷笑道:“答应了,子山意下如何?”
步鸷点了点头,被选中的步家女算是他族妹,不过却并非跟步鸷一起下的江东,步氏乃淮阴大族,若举族迁徙,当时的袁术肯定不答应,所以是分散去往江东的,步练师随其母去了庐江,后来孙策攻破庐江之后,步练师就随其母东渡长江,投奔步鸷这一脉,不算苛待,但也不怎么受重视。
不过随着步练师逐渐长大,人也越发美貌,受江东不少世家公子青睐,步练师母女在族中地位方才渐渐有了存在感,但对于家族来说,步练师也不过是家族维系人脉的物品,注定是要用来联姻的,所以周瑜亲自来要人的时候,步鸷并未如何犹豫。
“在下也想看看能被都督看重的青年才俊是何等模样。”步鸷微笑道。
“那子山可愿去往成德一趟?”周瑜笑问道。
“当然。”步鸷也没拒绝,他也很好奇这陈晋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
三日后,陈晋在成德见到了步鸷,对方没有隐瞒身份,陈晋也没有抓他,对他来说,步鸷虽然是丹阳太守,但分量却远不如合肥,此地若下,就等于挡住了江东北进的门路,陈晋很清楚,如今朝廷并没有渡江的能力,而且就算抓住了步鸷,也不可能拿下丹阳,所以这次见面,两人相谈甚欢。
步鸷和陈晋性情算是比较合得来的,而且两人一身学问都不弱,而也都不是那种只会空谈之人,陈晋自幼见多识广,又是一步步从里正、三老再到县令爬上来,步鸷跟陈晋的遭遇类似,不过他是从主记、书吏这些官员一步步走到如今丹阳太守的位置,相似的经历让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步鸷在成德住了三日,也是暗中看看陈晋是否真的有意来投,三日时间,基本确定,因为很多事情上,陈晋已经违背了洛阳朝廷的法度,就算反悔,以后追究起来,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陈晋却是将成婚的地点定在了合肥,担心江东是趁机匡他。
“公子,你要去合肥?”待步鸷离开后,徐质、典满、郭淮终于坐不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晋道。
“当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已与韩老将军商议好了,此番我在合肥成亲之日,便是夺取合肥之时,徐质,你到时候带领县尉和典满随我同去,这些算是心腹,同时我还要接我‘父亲’同往。”陈晋点头笑道。
“不是……公子,您还要拉丞相过来!?”典满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坑爹啊这是。
“自然不会,家乡中的‘老父’得接来,典满,你去我的家乡走一趟,知道在何处吧?我记得幼时你也去过两次。”陈晋笑道,这种事,他哪敢把陈默叫过去。
典满懂了,当下点点头,起身去赶路,陈晋也开始为这次大婚做准备,并希望合肥方向能够派来兵马接手成德,只等他‘老父’一到,成德便会立刻改旗易帜,到时候还需要江东兵马来守住成德,也算是陈晋给步家的聘礼。
典满这一来一去便是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陈晋暗中将成德的钱粮送到合肥,同时又让徐质带着人先去合肥准备结亲之事,在合肥购置府宅,准备聘礼等等,总之给人的感觉,陈晋对这次婚事颇为上心。
“都督,这陈晋看样子是真心来投,何以反而不悦?”合肥,衙署,步鸷有些疑惑的看向周瑜,不解道。
“不知该如何说?能得一良才固然不错,然此人如此轻易便答应,其德行恐怕不足委以重任!”周瑜端起酒觞,摇了摇头道。
这人呐,就是这样,之前看上这个人,迫切想要将对方拉过来,但对方如此轻易便拉过来,而且很干脆的背叛故主,还将自己家眷也暗中接过来的时候,又觉得不可重用,今日可因一女子而背叛洛阳朝廷,安知他日是否会被更高的利益重新回归洛阳朝廷?这样的人,不能重用!
“都督可是想悔婚?”步鸷皱眉道。
“那倒不至于,若真的悔诺,天下人又将如何看我江东?”周瑜摇摇头:“这亲还是要结的,不过此人便是归我江东,他日也不能重用。”
步鸷皱眉道:“都督尚未见过此人,便下此断言,有些不妥,我与此人见过,且相谈甚欢,鸷以为,此人绝非等闲之人。”
“我知此人才高,但越是如此,越要慎用,总之成婚之后,先将其送至秣陵,如何用,由主公定夺吧。”周瑜叹了口气道。
“都督要走?”步鸷见周瑜起身,愕然道:“这婚事都督不参与?”
“先不见了。”周瑜点点头道:“此事是某愧对子山。”
步鸷摇了摇头,周瑜对陈晋的好感大减,但步鸷对此人还是颇有好感的,不过陈晋的热情确实有些过了,步鸷想了想,也没留客,准备等这件事过去后,再设法让两人和好吧,毕竟自己要求族妹嫁人,如果连自己都走了,别说外人,族人都可能看不下去,周瑜能走,他步鸷于情于理都不能走。
另一边,陈晋在接到自家‘老父’之后,便立刻打点行装,带着典满、郭淮连夜离开成德,一路赶往合肥,去迎接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婚礼,虽然这场婚礼他并不认可,但若能因此而得合肥,陈晋觉得值。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夜宴
“子山兄,不是说周都督也在此么?”合肥,陈晋临时盘下的府邸中,聘书已下,聘礼已送,陈晋看着前来与‘父亲’商议婚事的步鸷,笑问道:“这几日一直想要拜会。”
“柴桑临时有事,都督去办了。”步鸷尴尬的笑了笑,看着陈晋道:“下次,定会见面的。”
“怕是周都督不会再想见我吧?”陈晋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自己这次表现会否太急躁一些,被看出了破绽?
“不会,周都督雅量宽宏,不会计较这些,明日便是成婚之日了,好生准备,小妹日后是陈家之人了。”步鸷摇了摇头,将话题转开,周瑜这么做的确有些过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极力促成的婚事,人也是他极力挖来的,如今人来了,他却不见,若让陈晋知道,日后心中必有芥蒂,若陈晋真是个小人,日后反而对江东不利,当下只得将话题转开。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棋子,陈晋没什么感觉,不过对于明天,他确实很期待,如今合肥的兵力被分往成德一部分,而徐质这些天,也将合肥的城防摸透了,只等明日大宴,到时候就算作为主将的韩当不来,周泰、陈武也肯定回来捧场,明夜,将是这合肥城最为薄弱之际!
步鸷跟陈晋聊了许多明日之事后,便离开了,陈晋在这边没有朋友,步鸷为了促成这次大婚,确实邀请了不少亲朋来捧场,虽说在合肥这种地方不适合大办,但步家如今在江东也算站稳了脚跟,名门望族的婚事也不可能真的太寒碜了。
“公子,末将还是觉得此番太过凶险了。”待步鸷走后,陈晋回到房中,正看到自己的‘老父’恭敬地等待在房间里。
“所以才特地请来张将军前来坐镇!”陈晋跪坐下来笑道:“今夜且养精蓄锐,明日本公子怕无法主持大局,我已命郭淮、徐质二人听将军号令,明夜三更时,便是我与韩老将军定下的攻城时机,到时候不管是否有信号,韩将军都会攻城,到时候我若不省人事,城中之事,还要劳烦张将军主持!”
来者正是张绣,他如今本该轮休,却被典满生拉硬拽的拉到成德,这才知道陈晋的计划,饶是久厉沙场,见多识广的张绣,当时也差点被吓死,这计策若是成了,也不过得一合肥,但若是败了,自己就算战死于此,都不知道能否平息陈默心头之怒。
只是事已至此,张绣也只能陪陈晋走一趟了,总比让几个毛孩子护着陈晋更放心一些。
“明日若是功成,除了护我之外,还请将军将那步鸷以及步氏族人一并保下,不管如何,这亲终究是结了,以后跟父亲也有个交代。”陈晋笑道,至少带了个媳妇儿回去,顺带着,还有步鸷这样的人才。
您也知道得跟丞相交代啊?
张绣苦笑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陈晋就睡下了,看着呼呼大睡的陈晋,张绣也不得不佩服,这种时候还能睡得这么香,自己是该佩服不愧是丞相之子,还是骂他没心没肺?
无语的摇了摇头,张绣推门而出,正看到典满过来。
“公子睡了。”张绣摆摆手,示意典满别进去,然后看向迎面而来的徐质和郭淮,张绣的面色也沉下来:“丞相让尔等过来是来保护公子,没让尔等跟着胡闹。”
“叔父,这怎能说胡闹?我看这帮江东人都被公子骗到了,也没甚大不了的。”典满不在意的道。
作为早期追随陈默,而且被陈默看重的将领,张绣虽然不如典韦年长,但比陈默大几岁,典满对上张绣,自然得称一声叔父。
“你们谁来都可,但不该带着公子一起来,你知道万一公子出了什么闪失,尔等便是死十次,都不足向丞相交代!”张绣看了看周围,低声骂道。
“我倒是想替公子来,那人家也看不上我。”典满挠了挠头。
“废话!”张绣捏了捏拳头:“给我记着,明天晚上,你便是就剩下半条腿,也得给我拿这半条腿挡在公子面前,公子若少了半根汗毛,你就是没死,我也拆了你!”
“叔父,你这……喏!”见张绣瞪眼过来,典满只能低头。
“你二人的事情,回去自有族中长辈教训,我便不说了,明夜公子若是醉酒,这里需由我来指挥,这是公子于我的令牌,你二人将所有计划详述于我!”张绣将郭淮和徐质拉到房间里,取出陈晋刚刚给他的令牌让两人看过后道。
郭淮认真的看过令牌之后,把令牌递给徐质,这才对张绣道:“将军,我们明夜主要负责打开城门,韩琼将军将于明夜三更时分攻城,我等配合便是,这合肥部分兵力已经去往成德,加上明夜不少将领都在宴请之列,所以明夜将士合肥最薄弱之际,小将以为,公子的计策并无错!”
“这不是计策的问题,公子不能置身险地,丞相让你们来是保护公子,不是让你们……唉……罢了,明夜公子若是清醒,那便不说,我会亲自保护公子,若公子醉酒,你二人要听我命令!”张绣喝道。
“喏!”尽管不服,不过张绣无论资格、名声还是官职,在这里都是最大的,又有陈晋给的令牌,两人也无法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正是晴空万里,整个合肥都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从江东赶来的宾客一大早便已经齐聚步鸷府邸,基本以步鸷族人为主,毕竟这不是步鸷成亲,只是步家嫁女,虽然宴请宾客,但不熟的,步鸷也不好邀请,至于陈晋,在江东无丝毫根基,自然不可能有宾客来为他捧场。
一套礼仪流程下来,陈晋接来新娘,因为陈晋这边没有亲朋的缘故,所以步鸷将自家亲朋请到陈晋这边来为他捧场。
“子山兄,多谢。”陈晋看着宾客满座的正堂,对着步鸷真诚一礼。
“今日之后,便是一家人,无需客套,本该去丹阳的,不过你既然执意在此,我却也知你顾虑,不过今夜之后,也该放心了,明日便随我回丹阳吧。”步鸷点头笑道。
“一定。”陈晋点点头,举起酒觞,看向一众宾客开始敬酒。
“这位便是周泰周将军吧?”陈晋看着并未端起酒觞的周泰,微笑着询问道。
“本将有军务在身,军中不便饮酒,还请公子莫怪!”周泰颔首一礼道。
“无妨,自当以军务为重,陈晋如今来投明主,然在这江东却无熟人,前次多有得罪,还望周将军莫怪,今日便满饮此觞中美酒,以为赔罪!”陈晋笑着将觞中美酒一口饮尽,而后方才看向周泰笑道:“将军随意!”
却是前次陈晋假做成德六家家主,引江东军来袭,一口气灭掉合肥两千精兵,当时可是差点把周泰气的当场就要率军来杀陈晋,被韩当给拦下了。
“你我各为其主,公子谋略高明,泰佩服!”周泰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端起酒觞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陈晋态度诚恳,周泰虽然看陈晋不爽,但对方展现出这般大度,他也不想让人觉得小气,当下陪饮一觞,也算是揭过了这件事。
“好!”陈晋朗声笑道:“久闻江东多豪俊,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晋乃卑贱之身,今日能得诸位高贤、良将前来,实乃三生之幸也,胸中之谢意难以言喻,只敢以此觞中之酒,聊表晋对诸位高士敬佩之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