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可粗俗愚蠢，但是，偶尔也有一些小精明。她早就忌惮肖蛮蛮，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家里氛围不对劲，又看公公一直躺着不开口，就知道情形不对了。因为按照公公的脾气，若不是出了大事，不可能不跳起来骂肖蛮蛮。
  她哪里知道，吕老头自从昨日当众“自扇耳光”之后，就被吓掉了魂，好不容易和两个儿子“逃”回家，瘫了一夜也缓不过气来。不料，刚起床吃了饭，又看看肖蛮蛮推门进来，这一下，真的如见了活鬼，瘫在沙发上就起不来了。
  他一直疑心肖蛮蛮是个女鬼。
  所以，哪里还敢跳起来骂脚？
  他只是巴不得肖蛮蛮快点离开——因为，他正眼都不敢看她了。
  至于吕老太，则被安排带着两个小孙子出去了（免得影响小孩子心情）。
  公公婆婆指望不上，丈夫怂了，孤立无援的唐小可彻底没辙了。
  可是，她还是色厉内荏：“我不出远门，我随便到省城找个男人嫁了不行吗？哼，你以为我不知道？老赖只是限制高消费，难道还要逼死我不成？”
  “省城的男人都是瞎的，娶你个老赖替你还几百万高利贷？”
  唐小可：“……”
  “甚至你去打工都没辙，因为现在许多公司都不现金支付，全部要银联以及各种移动支付，你这种老赖，很快就会被冻结新账户（顶多给你留点基本生活费），工资你都拿不到……”
  你是老赖，就真的要逼死你。
  怎么啦？
  这一点，唐小可其实是知道的，若非在省城寸步难行，唐小可夫妻也不至于灰溜溜地跑回来。
  她听得肖蛮蛮这么一说，顿时恼羞成怒，“你们逼死我有用吗？我就算死了你们能得到什么？”
  “死了就不碍眼了啊。”
  唐小可：“……”
  她整个人瘫了，又就地坐下开始大哭了。
  她捶胸顿足，披头散发：“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娘家人打我把我赶出来，婆家也容不下我，我只好死了算了……我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可怜我的两个儿子，这么小就没了妈……”
  肖蛮蛮还是闲闲地：“咬人的狗不叫，真想死的人是不会攘攘的。”
  唐小可哭也哭不出来，骂又不敢，坐在原地干嚎。
  吕亮几次想要去拉老婆起来，可是，又不敢。
  肖蛮蛮这才转向吕亮：“吕亮，你和唐小可两个人搬出去，以后绝对不许再回来骚扰家人。你们两个出去之后，最好能够自力更生。若是再不走正道，那以后要死要活被人追杀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两个成年人，要是被饿死了，那也是活该。
  “至于两个孩子嘛，还是继续留在家里，由爷爷奶奶们带着。但是，也只能带到吕明结婚之前，吕明要结婚的时候，你们就必须把孩子接走……”
  小叔子没结婚，当然可以照顾两个小侄子。
  可一旦结婚，哪个女人愿意？
  所以，这一点一定要说清楚。
  尤其要给吕老头说清楚，免得他以后再起歪心思。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们以后再也不许打这房子的主意。这房子永远是吕明的，谁敢再动歪脑筋，我饶不了她！”
  唐小可听得这话，简直死里逃生一般，干嚎声一下停了，呜呜地：“只要不把孩子赶出去，我就答应……要是孩子也给赶走，那我们就没任何指望了……孩子被赶出去的话，那得活活饿死啊（也没人帮着带啊）……”
  也不知怎地，肖蛮蛮听得这话，忽然就不想赶尽杀绝了。
  至少，这女人还是想着孩子。
  其实，一开始，吕林就没打算要赶走两个孩子。
  他再是厌恶这对好吃懒做不争气的夫妻，也不忍心让孩子真的流离失所。
  才两岁不到，赶出去交给这对胎神，只怕孩子真的会被饿死。
  但是，肖蛮蛮告诉他，你一定要先坚决说连孩子一起赶走——这是谈判的技巧，你得先把对方逼到绝路才让步，否则，他会更加得寸进尺。
  你开出的条件越高，能接受还价的余地才越大。
  唐小可听得孩子不被赶出去，马上就妥协了。毕竟，他们夫妻俩都是成年人，怎么也饿不死自己。
  这时候，吕林才站起来，沉声道：“吕亮，房子我已经给你们租好了。至少三个月之内你们是没问题的。至于生活费，你们自己设法，哪怕搬砖也足以养活自己！这以后，你们再也不许回这里骚扰吕明。”
  吕亮哪敢反对？
  肖蛮蛮顺势道：“你们拿着东西走吧。”
  夫妻俩恨恨地拿起大包小包，慢吞吞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唐小可忽然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肖蛮蛮，可是，一接触到肖蛮蛮，马上低下头去，所有的诅咒也不敢说出口，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七八个编织袋刚被搬出去，吕林就砰地一声关了门。
  吕老头慢慢睁开眼睛，可刚接触到肖蛮蛮的目光，马上又移开，颤声道：“你……吕林……”然后，再也说不下去，直接倒在沙发上了。
  吕林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肖蛮蛮苦笑一下，给他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他摇摇头，不知怎地，明明满腹抑郁和愤怒，却又微微笑起来。
  电梯口，二人把大包小包搬进去。
  吕明先进电梯，唐小可正要跟进去，忽然被一把拉住。
  “唐小可……”
  嘀的一声，电梯门彻底被关上了，唐小可急了，回头恨恨地：“肖蛮蛮，你还想爪子（怎样）？”
  肖蛮蛮笑嘻嘻的低声道：“把你和胡主任的聊天记录给我看看……”
  唐小可满脸警惕：“没有……我没有什么聊天记录……”
  肖蛮蛮反手就夺过她的手机（现代人就是这样，整天手机不离手），看到开着的抖音页面，顺手关了，直接打开了她的聊天记录。
  唐小可大急，却又不敢去抢夺，只是嚷嚷：“肖蛮蛮，还给我，你凭什么看我的手机，这是我的隐私……”
  “老赖没有隐私……”
  胡主任是特别联系人，被设为了特别关注，在最上面。肖蛮蛮直接点开了聊天记录。
  全是唐小可的辱骂，告密，诅咒……肖蛮蛮对这些不感兴趣，一直往下翻。胡主任回复得不多，往往唐小可说几十句她才回一个表情符号，或者一个“……”。
  不得不说，唐小可真的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女人，她为了讨好胡主任，几乎把吕家大大小小的鸡毛蒜皮一览无余地告诉了胡主任——
  也难怪吕林后来在胡主任面前简直是个透明人一般，没有任何隐私。也因为这么渣的原生家庭，难免被胡主任轻视，以为可以趁势逼迫他就范。
  肖蛮蛮翻了好一会儿，忽然翻到一笔转账记录。
  那是一个五万块。
  而且，看样子，并不是借款，而是给的“好处费”。
  奇怪的是，这笔钱没有说明任何用途，就是忽然转的账。
  胡主任是个极其精明的角色，肯定是怕聊天记录留下把柄，所以通过打电话或者面谈的方式告知的用途。
  这就怪了。
  胡主任不可能不知道唐小可对于吕林其实没啥影响力——她不至于蠢到让唐小可去劝说吕林就范。所以，她给这笔钱是想要干嘛？
  单纯的同情？解围？
  更不可能。
  肖蛮蛮举着手机，好奇：“胡主任之前都是借钱给你，但是，这笔却是纯粹的好处费，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你给她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值得五万块跑路费？”
  “没……没什么……她见我可怜而已……”
  见你可怜？
  肖蛮蛮笑了。
  之前胡主任那么明显地步步为营，一步一步下诱饵，甚至开始拼命讨债……现在，无缘无故给你五万好处费？
  吕林虽然早就知道胡主任心怀不轨，可他终究是个男人，也没法去找唐小可问来问去（问不出来也不好意思），可肖蛮蛮就不同了。肖蛮蛮拿着手机，高深莫测：“唐小可，你不说出这笔好处费的用途，你猜我会怎么收拾你？”
  唐小可后退，下意识地看电梯，希望丈夫马上赶回来救自己。尤其，她的眼神极其慌乱，比当初挨打还更加恐惧，肖蛮蛮就更觉得狐疑了。
  “啧啧啧……别看了，没人敢救你……”
  唐小可忽然醒悟过来，是啊，谁敢惹这女魔头啊。她再退一步，靠在墙壁上，弱弱地：“胡主任……她喜欢大哥……我们一直当她大嫂……”
  “我呸！若是你大嫂，会这么给你挖坑？把你两口子往死里整？”
  唐小可：“……”
  唐小可：“真的……她就是希望我们替她在大哥面前美言几句……她说只要大哥愿意娶她，以后会经常给我们零花钱……”
  肖蛮蛮敢打赌，就算吕林现在跪地求婚，胡主任都不可能嫁给他——怎么可能还给好处费让唐小可去劝说？
  这笔钱，好蹊跷。
  肖蛮蛮再次摇晃手机，笑嘻嘻的：“唐小可，你必须如实告诉我这笔好处费的用途，否则……”
  “否则……你要干嘛？”
  肖蛮蛮慢悠悠地伸出手：“本来，我是从不打女人的……不过，你又不算女人，你是老赖……”
  唐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