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她的嘴唇也是红的。
  不是口红那种俗艳，而是身体健康，面色红润，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天然的青春气息。
  甚至她乌黑双眸里的星辉，比月色还皎洁。
  他忽然也醉了。
  情不自禁俯身下去。
  那是玫瑰花瓣一般的气息，甜蜜又清新。
  甚至乌黑头发，光滑细腻得令人惊叹。
  她的心跳，也那么清晰。
  砰砰地，跟他的重合在一起。
  所谓两心如一，原来如此。
  他紧紧抱住她，忽然觉得这世界其实很美。
  比之前所想象过的，都美。
  所以，才千山万水，辗转返回？
  那是一段没有路灯的街道，银杏树的叶子摇动了簌簌的风声。
  唯有月光，照着一对热恋的人。
  卡擦卡擦……轻微的偷拍声几乎是无声无息的。
  富小明不动声色推开了肖蛮蛮。
  他的速度很快。
  后面的一个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跑。
  只可惜，已经迟了半步。
  他手里的专业相机飞了起来，跌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急忙俯身下去捡相机，飞速地住在手里，却发现相机已经四分五裂，关键部分，竟然有烧糊的味道。
  他又惊又怕，抬头，仓促欲去。
  “以后别再这样下三滥地跟踪我了，没用的。”
  以前，他们跟踪他，他是无所谓的。但是，今天，没法忍啊。
  良辰美景，一盘新鲜的瓜果，却有一只蟑螂爬过。
  那真是令人恶心。
  那个人死死瞪着富小明，他戴了鸭舌帽，墨镜，非常专业的私家侦探。可现在，他的鸭舌帽和墨镜忽然都飞起来。
  他整个人彻彻底底暴露在富小明的眼光之下。
  他可能从未经历这样的场面，竟然浑身略略哆嗦。
  “窥人隐私，可能是你们的专业；但是，当你自己暴露于别人的目光之下，是不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
  是的。
  大家窥探别人的隐私时津津乐道。可当自己哪怕没有戴墨镜，都浑身不自在。
  那人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变成了跑。
  迅疾，彻底消失了。
  肖蛮蛮这才傻乎乎地走过来：“这人跟踪你很久了？”
  “有时候是这个人，有时候又是其他人。之前，我也不太在意，可今天，他居然跑出来打断我们，简直不能忍……”
  肖蛮蛮嫣红着脸，咯咯笑起来。
  这家伙，可真是活该。
  回家的时候，那冬正从厨房里走出来，随口道：“肖蛮蛮，我炖了冰糖银耳汤，要不要喝一碗？”
  “要！晚上喝一碗甜汤总是睡得更踏实。”
  肖蛮蛮跑到厨房舀了一碗端出来，那冬问：“你们的家具全都买好了吗？”
  “差不多了。为了环保，打算再通风几个月，毕竟，再好的家具还是有甲醛……”
  那冬忽然很感慨，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房子，以后就我一个人住……”
  “那女士，你想多了吧。我又不会离开家的。”
  “你和富小明结婚之后，自然就会离开家单独生活。没道理还和父母掺和在一起……那时候，可不就是我一个人？”
  空巢老人。
  肖蛮蛮急了：“真的，我们还没打算这么快结婚……再说，就算我结婚了也可以继续住在家里啊……”
  “你岁数也不太小了，水到渠成就结婚，不要拖来拖去拖黄了……对了，肖蛮蛮，富小明又向你求婚过吗？”
  “这……”
  肖蛮蛮楞一下，傻傻地：“这倒没有。可是，自从他把他的一切东西给我之后，我已经默认他是我的人了……”
  感觉很重要。
  如果你患得患失根本不确定男人爱不爱你，那么，肯定是不爱的！
  可肖蛮蛮分明从来没有这样的担忧。
  那冬笑起来：“也是，不要看男人说什么，主要看他做了什么。有些虚无的承诺不如实在的好处。”
  用嘴巴对你好，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表达。
  “不过，我还是认为，水到渠成了就结婚吧，毕竟，几千年的规则就这样，名正才言顺。”
  每个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尤其是女儿），光是恋爱同居，而不领证——有没有一张纸，其实是有本质区别的。
  肖蛮蛮也深以为然。
  那冬进到卧室，转身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卡。
  肖蛮蛮：“那女士，你干嘛？”
  “你们买房子车子我也没支援什么，如果要考虑结婚了，我们女方也不能一毛不拔（毕竟富小明父母早就去世了），我卡上有点钱，至少张罗你们的婚宴蜜月旅行什么的是足够的……”
  肖蛮蛮：“不是吧，那女士，你知道我俩不需要啃老的（啃富小明外公留下的遗产已经足够了），再说，我每个月也挣钱，而且我的花销并不大，自己也存了不少……”
  “你每个月给我一万块生活费，我都存下来了……”
  “哪有每个月一万？这两三个月才给一万的，再说，这钱我真的是给你打麻将或者游玩的，那女士，你犯不着太节省啊……”
  肖蛮蛮以前每个月给那冬几千生活费，自从物价上涨之后，就改为了每个月给一万。她的原意是让母亲手里宽裕一点，吃好喝好，毕竟，在过去的20几年，那冬真的一直节衣缩食，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但是，那冬一分钱也没花女儿的钱，全部存起来，还添了一部分在里面。
  “肖蛮蛮，你知道我的收入已经足以让自己吃好喝好，根本无需在经济上拖累子女。你别看我现在经常出去玩或者打麻将，但是，我都有计划，每个月要存够一定的数目，剩余的才自己花。根本不会超支的，我自己的养老金、大病费用什么的，我都自行考虑好了，而且我还给我俩买了两份大病保险……”
  还有两三年，那冬就要退休了。
  那冬强调：“再说，我打算退休之后继续返聘回去，每个月除了维持现在的收入还能多一笔退休金，就更是吃喝不愁了……”
  肖蛮蛮惊愕：“你还打算返聘？”
  “我怎么就不能返聘了？退休的时候，我还不满六十岁。按照现在联合国的规矩，65岁以下的还都是青年，65岁以上的才是中年。你说，一个青年人天天混吃等死像样吗？肖蛮蛮，我告诉你，我至少要工作到75岁，如果有可能（别人一直给我机会），工作到八十岁也无妨。一个人，必须一直保持学习和工作的热情才能保持年轻的心态，否则，天天混吃等死，很快就老年痴呆一无用处，成为社会和子女的累赘！”
  肖蛮蛮：“……”
  肖蛮蛮由衷地：“别人的偶像都是明星网红什么的，但是，我的偶像真的是那女士你啊！”
  那冬哈哈大笑：“还能成为别人的偶像，所以，更证明了我的年轻，对不对？”
  肖蛮蛮把卡还到那冬手里，态度坚决：“现在我们真的不需要啃老，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这卡，妈你收好，等我真的有需要，我会问你要的。”
  那冬倒也没有坚持，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墙上肖嘉明的遗像，内心，无限唏嘘。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肖嘉明现在还活着，一家人的生活状态会变成怎样？
  躺在床上，拿起手机，肖蛮蛮看到胡主任发来的消息。
  那是一副图片，图片上是一条很漂亮的项链。
  肖蛮蛮觉得这项链很眼熟。
  胡主任问：“肖蛮蛮，你猜猜这条项链多少钱？”
  “多少？”
  “十几万。”
  肖蛮蛮：“……”
  “我听说吕林前段时间出国的时候，买了这么一条项链。我本来还以为他会送给我的，结果，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把这项链送给哪个小妞儿了……”
  肖蛮蛮下意识地跳起来，从衣柜的顶层翻出了那个盒子，然后，看到了那条项链。
  再看看胡主任发来的图片，居然一模一样。
  她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她没忍住：“你居然无孔不入地监视着吕林？”
  “呵呵，我还以为你是收到了这条项链会觉得心虚……”
  我就算收到了，我也犯不着在你面前心虚吧——毕竟，吕林也不是你的老公也不是你的什么人——怎么一举一动被你监视成这样？
  再联想起今晚富小明和自己被偷拍的情形，就更是不爽了。
  监察寮也不过如此了吧。
  “肖蛮蛮，吕林还真的把这条项链送给你了？”
  肖蛮蛮毛了：“是啊。是给我了。怎么了？”
  胡主任：“……”
  “而且，我也没有打算再还给吕林！”
  胡主任：“……”
  要原配才有资格向小三索取送出去的财物——你算老几？你自己天天收取别个（原配不知道）的礼物好不好？
  而且，我还不是小三。
  有些人，总蹬鼻子上脸。
  你忍她，她以为你心虚。
  不如直接开撕。
  “富小明知道你收吕林的礼物吗？”
  “知道啊。有人送我礼物，他替我高兴！”
  胡主任：“……”
  胡主任忽然哈哈大笑：“肖蛮蛮，你的反应很有趣……今晚，我们的一个小故事组给十几个女人发了大致差不多的内容，想看看女士们的反应……”
  肖蛮蛮：“……”
  “结果，就你的反应最牛比，其他人都是一副心虚被抓包的样子，有的支支吾吾，有的语焉不详，有的装死……可见，她们内心都有鬼啊……哈哈，肖蛮蛮，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肖蛮蛮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她忽然觉得胡主任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