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作者:李息隐      更新:2022-09-02 09:42      字数:4919
  赵佑楠是见过她大嫂曾经怀明霞时孕吐的样子的,路走的好好的,说呕就呕,根本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他想着,如今妻子这种情况,怕是不能出门。
  至少这几个月不行。
  这般想着,已经跨入内院。钱妈妈见到人,忙问:“二爷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前头宴客陪酒吗?”
  赵佑楠捏了捏眉心,含着些醉意说:“那群兔崽子,计划好了今天要灌醉我。偏我今天大婚,还不能说什么。我是寻了个借口,溜回来的。”
  钱妈妈忙吩咐一个丫鬟去端醒酒茶来,然后又问:“可今天毕竟是二爷大喜日子,就这样溜回来,外面谁陪酒?”
  赵佑楠大剌剌的,浑然不在意,只丢下一句“大哥外头陪着”后,撩帘入了内卧。
  柳香正难受,背靠着个大迎枕,脸都要皱成枣核了,很不舒服。见她这副模样,赵佑楠一甩袍角,就于床边坐了下来。
  “很难受?”他声音温柔,眼里有关心,也有歉意。
  柳香说:“想吐,但吐不出来。外面有人,我也不敢呕得太大声,怕她们起疑。”
  “等我一会儿。”赵佑楠又起身出去,站在内外间的隔断处说,“乳娘,你们也去喝杯喜酒吧,不必陪在这里。这里春铃秋铛留下伺候就行,我这会也醉了,想休息休息,好好睡个午觉。”
  钱妈妈虽疑惑,但小主子的话,她肯定会带头听的。再说,心里有疑,她也不会当着这些丫鬟的面问。
  小主子虽声名狼藉,但行事素有分寸。他既这样吩咐,肯定有这样吩咐的道理在。
  所以,钱妈妈忙谢恩,然后领着一群丫鬟退了出去。
  然后,赵佑楠让春铃守在外间,又吩咐秋铛去大厨房弄点吃的来。
  秋铛说:“回二爷的话,方才大厨房送了清粥和各色点心小菜来,但奶奶都吃不下。”犹豫一下,又说,“奶奶或许听二爷的话,不如二爷亲自喂奶奶吃吧。”
  主子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今天一早起来就各种忙,半点东西没下肚。这会都到了午饭间,要是再不吃点东西,身子如何受得了?
  赵佑楠想了想,冲二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候在外间,他自己则又转身进了内室。
  床边案上,的确摆着清粥小菜。赵佑楠走过去,伸手端了粥碗,汤匙搅了搅,然后舀起一汤匙后又低头吹了吹,这才送到人嘴边去。
  柳香不是不想吃,是真吃不下。
  “一口都吃不下?”他问。
  他话才问完,柳香心里那股子感觉又来了,立马呕起来。这架势,把一旁坐在床边的赵佑楠吓一跳。忙搁了粥碗,坐靠近了些,然后一手扶着人手臂,一手则轻轻拍抚后背。
  柳香很没形象的干呕了一会儿,然后才好。
  她虚弱的说:“我不想吃这些,闻着就不舒服。”
  赵佑楠回身冲外面喊,让人进来赶紧把粥菜端走,然后他则问:“那你想吃什么?”
  进来收拾的春铃立马说:“奶奶喜欢吃酸的,今天车上不舒服时,奴婢给了她一个橘子,就二爷之前送咱家的那种橘子,她吃了就好多了。”
  这就好办了,秋冬季正是盛行吃橘子的时候。普通人家或许吃不着好的橘子,但赵家这种侯门贵府,这类果子,还是有不少的。
  不说圣上赏赐下来的贡品,就是他们自己家,为了迎新年,也从南方购了好几箱回来。
  赵佑楠忙让春铃找钱妈妈拿库房钥匙去取,然后想了想,又问:“喜欢吃酸的,那葡萄想吃吗?”现在虽然不是吃葡萄的季节,但夏时有存货,放冰窖里冰起来了。也有一些,制成了葡萄干,也存放起来了。
  柳香是吃过葡萄的,晓得那种滋味。所以现在一听还有葡萄吃,嘴里就开始冒酸水。
  “这个季节有葡萄吃?”柳香想着那味儿心里就舒服。
  见她感兴趣,赵佑楠则说:“原是没有。不过,夏时存了些放在了冰窖,秋冬季想吃的时候去取就行。只不过刚拿出来时是冷的,要常温下放一放才能吃。”
  赵佑楠知道她是想吃的,就开始和她谈条件。
  “但也不能只吃这些果子,鱼肉类,米面类,多少也得吃点。这样吧,你如今一会儿能吃下点东西,我即刻让人去取了葡萄来,保证你晚饭前有得吃。”
  柳香想了想,觉得好像她能做到。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他:“好。”
  赵佑楠笑了:“那就先把粥给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过多久,二奶奶就把赵家冰窖里的存货都吃完了~
  二爷再想哄人吃饭,就没法子喽~
  赵狗:谁说的?赵府没有,我去宫里要!
  于是看到每次进宫来就是为了要东西的赵狗,圣上表示:朕看到你头疼。
  哈哈,我们下章明天12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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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6章 √
  柳香粥没有喝太多, 但却吃了不少作为喝粥配菜的酸菜咸肉丝。等春铃取了蜜橘来,她又一口气吃了两大个,这方才好受一些。
  嗜酸, 但吃酸的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不过,虽说还会时不时就犯恶心,但每次犯恶心时吃一瓣橘子压一压,还是好很多的。
  柳香知道今天是特殊日子,男主人一直呆在屋里躲起来不好, 于是就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二爷, 你还是去前院招呼那些客人吧。”
  外面的那群人,一个赛一个的精,如果他一直躲着不出面, 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冲后院来闹新娘。他若出去了, 好歹还能拦着些。所以, 权衡之下, 赵佑楠道:“春铃秋铛两个近身伺候,其她人我让钱妈妈打发她们守在门外。你但凡有什么需求,直接打发你的两个婢女来找我就行。”
  柳香觉得他这个安排很好, 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她还有一处担心的地方。
  “一会儿宴席散了, 若你们家这边的女眷要来新房看我怎么办?”柳香觉得自己很为难, 赵家亲眷又不是她家亲眷, 她随意不好打发走,“她们来看我是好心,我总不能撵她们走吧。”
  “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赵佑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一会儿我打发个人去见老太太, 到时候,老太太会留下所有女眷去她屋里说话,不会让她们过来。”
  如此一来,柳香就彻底安心了。
  赵老太君是知情者,又深知妇人有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听被孙儿打发来的丫鬟说的这几句话,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用完午宴后,老太太立马寻了个由头,让所有亲眷都去了她院里说话。
  赵家二郎亲事办得急,传言都说是赵二这个媳妇是老太君去庙里找大师算来的。所以,没见过新娘子庐山真面的人,都想来看看。
  到底是长什么模样的人,才能旺赵家二郎这个二世祖。
  但赵老太君一直留着人在她屋里,也不说要去新房那边看看。纵然有几个好事的想看热闹,也不好直接提。
  云老太君带着府上三姑娘云芝也在,云老太君也是知情者,在赵老太君这里坐久了,她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算这赵家新妇是带着身孕嫁过来的,可毕竟才两个月,冬衣又厚,严严实实遮住的话根本瞧不出来什么。但既然肚子根本还不显怀,赵家为何要把人扣住,不肯放她们去新房看看呢?
  云老太君只需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月,不正是孕妇有反应的时候吗?肯定是那个柳氏女反应太厉害,这赵老太太怕被瞧出端倪来,这才拘着这些人在她这儿的。
  想到这里,云老太君心里一阵畅快。
  当初赵云两家退亲时,流传出来的说法是赵二爷命中带煞,会克妻,所以那云家大姑娘才一直病怏怏的。赵家为了云家姑娘好,选择主动退亲。再之后,就是赵老太君替孙儿求高僧算卦选孙媳妇的事了。
  至少到现在,赵云两家表面都是和睦相处的,没有撕破脸。赵二大婚,一个敢下请柬,另一个也敢赴宴,至少今天在赵二婚宴上看到了云家人,外面看客都是信了当初那番言论说辞的。
  但其实,云老太君今儿来,根本不是诚心诚意带着祝福来的。那赵二都那样诬害她孙女了,毁她孙女清白,逼她孙女走绝路,如果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云家还能不计前嫌,那也着实是太没骨气了。
  她已早在心中单方面宣布,从此和赵家,势不两立。
  她也承认,芝丫头追去古阳县,欲害那柳氏女,的确是芝丫头的错。若是她当时在那的话,她肯定会百般阻止她这么做。
  可既然赵佑楠看出了芝丫头计谋,他出面来说她一顿不行吗?哪怕是恐吓她、威胁她,甚至是打她,他们云家都认,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可他竟然让那么个东西毁了芝丫头清白,他就是其心可诛!
  还有那个柳氏女,她也有错。若她能不计前嫌,和芝丫头好好和解,芝丫头何至于再去算计她?
  她还想怎么样?她吃亏了吗?虽说当初在侯府,在她寿宴上,云家的确对不起她,可后来她不是也成功抢走了云家的一门好姻亲吗?
  她以那样卑贱的身份能得嫁高门,她难道不该感谢云家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个心毒手狠的。
  自从得知孙女被人算计毁了清白后,云老太君心中就积满了对赵家的恨意。此番猜得出很可能这位赵家的新妇是孕吐反应,她心里稍稍畅快了些。
  见别人不提,她主动提出说:“老姐姐,我们这也在你这儿坐了这许久功夫了,实在不想再坐下去。今儿是你家二郎大喜日子,我们怎么着也得去新房瞧瞧新娘子吧?”
  赵老太君眯眼,用一种“我看穿了你”的眼神看着云老太君说:“我家新妇小门小户出来的,面皮薄不说,还不太懂一些大户人家才有的礼数,实属上不得台面。等婚后我亲自教她些日子,日后你们什么时候想来看,只管随时过来就行,又何必今天去看?回头闹得人家姑娘紧张。”
  云老太君说:“新妇紧张的在所难免的,谁家媳妇初嫁去夫家的时候不紧张?可也没见谁家不让亲朋好友去新房见一见新妇啊。”又去征求左右的意见,“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在坐都是不知情的,以为就是赵家觉得新妇是小门户来的,不懂礼仪规矩,怕她会丢人现眼,于是就都点头附和云老太君,说对。
  但赵老太君这会却并不接云老太君的话了,目光一转,移至一旁站在云老太君身边的云三姑娘云芝身上,她双眼微眯,笑望着云芝说,“听说,你们家三丫头最近也在议亲了?议的,还是京郊某个县的一个县官?那县官出身贫寒,年约三十出头,原配还留给他一个儿子。老姐姐,你平时可是最疼你家这个三丫头的,你当真舍得她去给那位县官做填房?”
  赵老太君散散漫漫几句话,就瞬间成功戳了云老太君痛处。
  若能选择,她怎么可能把芝丫头许配给那个县官做填房?但嫁给一个小官做填房,总比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好吧?
  至少那个章姓后生的条件没那么不堪。
  云老太君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再坐下去,她说不定能把赵家给砸了。
  但如果她真豁得出去,她何至于被赵家拿捏成这样。正是因为这件事上,若真和赵家撕破了脸,云家只能跟着共沉沦,没好处。这种损敌八百,自伤一千的事,她不会做。
  不过来日方长,且等着,日后再算账不迟。
  于是云老太君起身,脸上还能努力保持着点微笑,道:“您这屋里太闷了些,呆久了不舒服。外面太阳正好,我出去走走。”
  也有很多人坐不住了,云老太君一提要走,也有别的人跟着站起来,赵老太君一个没留。
  伺候在赵老太君身边的严嬷嬷见状,忙小声问:“让她们都出去,二爷求到您跟前的事可怎么办?”
  赵老太君心中自有把握:“放心吧。我既说了不让她们见,谁也不会这么无趣,非要今天去新房那儿。”
  “可那云老太太……”
  “她不足为患。”赵老太君道,“我方才说那番话,不过是敲打她。她若敢外头胡言,那么她孙女的名节也保不住。这种事情,若真两家撕扯起来,必然是他们云家受到的伤害大。一个云芝,可害惨了云氏全族的姑娘。她是个明白人,心里会掂量。”
  老太君忽又想到一件事,吩咐严嬷嬷说:“对了,你去盯着这对祖孙。若她们和小郑氏碰头了,速来告知于我。”
  严嬷嬷一怔,忽而明白过来,忙应着出去了。
  晚宴前云家祖孙去过侯夫人小郑氏院子一事,不但赵老太君那里很快得到了消息,赵佑楠这边也是。一得到这个消息,赵佑楠就知道云家那对祖孙在打什么算盘,于是他脸立即沉了下来,冷冷哼了声。
  看来是给云家的教训还不够,以至于他们还敢再来公然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