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者:
小猫一尾 更新:2022-09-01 05:15 字数:6438
“她跟了我,出嫁从夫,她凭什么恨我?!她就算最多耍点小脾气,她还能怎么的?”
贾心贝觉得崔静巧蠢,但崔静巧真的不蠢,她如果真蠢她现在不至于混得这么风光,而且在男人方面她要比贾心贝这个虽然追求者不少,但没什么实际经验的女孩子精通的多。
所以哪怕成辉的话说得实在有些男权爆棚,重度直男癌,但崔静巧知道成辉就是怕作践她这事,贾心贝作为她亲生女儿日后心里过不去。成辉什么都不说,日后贾心贝就算知道了,心里头过不去,可以怪成辉,不至于怪她自个儿,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成辉跟崔静巧无亲无故,自然不会因为作践崔静巧有什么心理负担。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崔静巧对于童年最初的记忆就是她自己饿着肚子给弟弟喂饭,有免费的书家里都不乐意让她去读,不要脸面爬了贾诚致的床才逃出大山,结果最终家破人亡,重新开始,混了十几年总算有点儿人样了,可她知道依旧有多少人对她前倨后恭。崔静巧再想贾心贝这么一个连自己母亲都瞧不起,坏到骨子里的小妮子,生来就被人跟个大小姐一样供着,跌到泥里还能有富贵滔天的男人护着她,生怕她半点儿不快活。
老天真是不公平。
崔静巧脸上的愤恨已经掩饰不住了,她完全失去了最初的那种素雅的姿态,站起来冲着成辉喊:“你当她是个宝,她……”
话没说完,直接被打断了,成辉说:“我当她是宝,她就是宝,没有人敢说她不是,你有胆子,你说她不是,我在这听着,你说。”
成辉个子高,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崔静巧,崔静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成辉抬脚离开,然而等到他拉开门,外面的警卫进来,崔静巧忽然像个快要被执行死刑的人一样大声说:“成辉,你……”
崔静巧再一次没能说完她的话,因为闻燕从门外走了进来。
成辉约崔静巧的地方挺隐蔽的,他有些意外闻燕居然找来了,不过想一想,他猜到闻燕应该是派人盯着崔静巧在。
跟在闻燕后面进来的是雷子,季尧手下的头号人物,季尧父亲的养子,说起来算是季尧的弟弟,在成辉看来,季尧那么个脑子有病的没让季氏倒了,还越做越大,八成靠的就是这个弟弟。
和季尧有事没事笑得两排大白牙相反,雷子是一个看起来冷静得有些过头的男人,这实在是个出现的非常意外的人物。
看见雷子的时候,原本情绪就有点失控的崔静巧像是疯了一样大喊起来:“成辉你不要把我交给他们,他们要伙同那小妮子害你……”
她的话再次没有说完,因为她被跟在雷子后面进来的小弟一掌劈晕了。
这是成辉的地盘,这种做法难免有些喧宾夺主,没来得及阻止的成辉的警卫脸上有些愠色,然而成辉挑挑眉,说:“把她先带到隔壁去,好好招待一下闻局的朋友。”
说完话,成辉回到桌子边坐下,让人又上了一壶茶,他想知道闻燕是来干嘛的。
闻燕慢慢的坐到成辉的对面,除了两个人以外,其他人都出去了,门关上了,很安静。
成辉提起茶壶给闻燕倒了一杯茶,说:“你怎么来了?”
“谢谢。”闻燕双手接过成辉的茶,慢慢的放在桌子上,沉默一会儿,说:“奇怪的地方已经很多了,我想着与其让你自己去查,或者由崔静巧那样的人添油加醋,还不如我来告诉你。”
确实奇怪的地方挺多的,比如贾家虽然不是经纶世家,但也是几百年的书香门第,家风森严,按照贾心贝偶尔提起,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个专心学术,连酒都少喝的学者,就算是不小心染上赌博的恶习,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就输得破产,崔静巧就更奇怪了,这样一个贪婪的女人,在知道贾心贝是他女朋友的时候,没有顶着亲妈的身份第一时间跳出来,反而毫无动静,唯恐惹祸上身的样子。
“贾诚致,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闻燕看着成辉,问道。
这个问题很奇怪,成辉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说:“这个是心贝爸爸的名字吧?”
听到成辉的话,闻燕紧抿着嘴,一时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闻燕是成辉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是一个冷淡到有些迟钝的女人,当年拒绝成辉的时候也是一副满不在乎【我去你喜欢我居然是认真的】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她的父亲是闻景华,男人是林建新,都是爱操心的人,她有些万事不放心上的劲儿,成辉倒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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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诚致是做城市规划的,他的硕士导师曾经是某石油国首都的总设计师,至今那个城市都是各种城市规划相关专业的朝圣之地,哪怕林建新掌权的时候,贾诚致已经没了,但林建新能在十年间让澜港快速崛起,旅游,经济,文化一个不漏,几度被评为帝国最宜居的城市之首,贾诚致在澜港的那十几年功不可没。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就是如此。
当年贾诚致是被闻景华钦点调去澜港的,哪怕到死都名不经传,但当年贾诚致在澜港的时候是非常受尊敬的,在城市规划方面几乎都一定要他拍板才能干。
后来成辉想在四九城的东边做个开发区,这是不到二十的成辉第一次领头做一个大的项目,这个项目最初成瀚是不同意的,项目太大,成辉当时还在陆军学院读书,没精力做这个,经验也欠缺,但是成辉雄心勃勃,成瀚还是批了,可是闻景华对此并不乐见其成,因为闻景华那时候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让林建新出头,林建新还安分的读书在,怎么能让成辉拔了头筹。
不过成瀚已经批了,闻景华反对也没有用,于是闻景华不动声色,等到成辉这边规划做得差不多了,提出澜港有个人是留洋回来的,xxx的学生,要不要让他也过去看一看,当时成辉太年轻,成瀚确实不怎么放心,就应了闻景华。
结果早就从闻景华那里拿到了开发区规划的贾诚致一去,只用半天,当着成瀚的面,把整个规划批得一无是处,并且有理有据,成辉的人完全没有办法反驳,哪怕明知道是闻景华故意所为,但成瀚对成辉也是失望之极。
当天散了会后,成辉把项目组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大气也不敢出,但是有人嘀咕了一句:“那个贾工仗着闻景华的势,也太不给辉少面子了。”
这话说到成辉心坎上了,过去成辉也不是没犯过错,但谁都没有像贾诚致这样使劲打过他的脸,成辉摔了桌子上的一方批红的砚台,红色的墨溅了一地,说:“这会儿没工夫,等有工夫了好好收拾他。”
有了成辉这句话,他下面的人算是得了令了。没几天就重金买通了贾诚致一朋友,趁着贾诚致某次出差的机会把贾诚致带到公海的赌船上,一通酒一灌,等到贾诚致第二天醒来,等着他的就是几千万的巨额赌债。
随后紧接着就是各种逼债,贾诚致慌忙之中卖房卖地卖祖产,被逼得走投无路,还要面对崔静巧的谩骂。
要说,这事儿如果当时一出了,贾诚致就直接告诉闻景华,闻景华一眼就识破了,贾诚致也就什么事都没有,倒霉的反而是成辉和成辉下边自作聪明的王八蛋,但是贾诚致爱面子,什么都不说,脸上挂着青紫照样上班,说是老婆打的。闻景华那时候远在四九城,贾诚致这边已经只能住酒店了,闻景华也没得到什么音信。
倒是林建新有一天听说贾心贝住酒店去了,才赶跑了还在逼债的流氓,找到贾诚致问清楚了事由,然后只用了两个小时,事情就捋清楚了。
事情到这一步,正常情况下,贾诚致作为苦主应该欢天喜地的,然而,或许是十多天来的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悔恨早就让他不堪重负,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贾诚致似乎只感到了对世界的失望和被人玩弄的羞愤,林建新离开后不到半小时,还没等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贾心贝,就收到了贾诚致的手机消息。
建新小友:
万般感谢你能识破奸计,救我于水火,你对我恩情,我铭感于心。心贝能得你为师,实在是她三生有幸,她尚还年幼,天真烂漫,事已至此,她心里也乱,但也从未责备我,反而时时安慰与我,可我宁愿她怪我为父不端,也不愿她看见太多肮脏之事,对世事失望,也不愿她知她父亲蠢笨如猴为人戏耍,故此事请你万万不要让她知晓。我母在世时常责备我愚笨懦弱,我总不甘,如今看来她没有错,我这等愚笨懦弱之人实在不适合继续活着,还是死了才好。我只是放不了心贝,她与她母亲速来不和睦,只望你看在师徒情分上往后多多照拂她,感激不尽。
贾诚致绝笔
十分钟后,贾诚致的车滚落山崖,当场身亡。
林建新得了贾诚致的遗言不能把真相告诉贾心贝,自然也就什么都不能跟贾心贝说,但贾诚致临死前把这各种缘由跟崔静巧说了,崔静巧知道这是个要钱的大好机会,自然不想放过,最后林建新答应给崔静巧钱,让崔静巧闭嘴,不让让崔静巧一分钱都拿不到。
崔静巧看在钱的份上,也因为惧怕林建新,答应什么都不跟贾心贝说。
但是随后林建新就看到崔静巧对贾心贝毫不客气的大声责骂,甚至差点动手,林建新意识到他绝对不能让贾心贝跟崔静巧生活在一起,可是贾心贝家庭观念毕竟强,虽然不喜欢崔静巧,但要她离开崔静巧几乎不可能。于是林建新找了一个男人,让那个男人在灵堂里勾引崔静巧,故意让贾心贝看见。
崔静巧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果然轻而易举就上钩了,贾心贝下定决心要把崔静巧从贾家的家谱里赶出去。然而林建新完全没想到,等到他提出要贾心贝去登记师徒关系的时候,贾心贝告诉他已经有一位远房姑奶奶决定收养她了。
随后,贾心贝就跟着那位并不富裕的姑奶奶回了h市老家,并且林建新给的钱一分钱都没要。
林建新也不敢说这钱本来就是贾家的,因为贾心贝太聪明,一点风吹草动都很可能让她怀疑她父亲的死因。
这件事在林建新和闻景华的不依不饶之下,该负责的都被各种由头坐牢的坐牢,死的死,基本都是成倍的付出了代价,然而死的人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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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燕喝了一口茶,捏着茶杯,低着头,说:“如果说有仇,其实算是基本都报了,除了你,成辉。所以我们后来也觉得就算不是因为贾叔叔的遗言,现在也不该让心贝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毕竟她不可能有机会向你报仇,何必让她白白烦恼。”
“我们原本是想着让她在澜港快快活活的生活一辈子,我们照顾她一辈子也可以,但是你知道她谁的话都不听,我们也没办法。她之前打电话跟我说她想跟你试一试,我是怎么都不愿意,但是我知道我说不也没用。”
“他们倒是没指望你能一直不知道,只是存着侥幸,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如果你迟早要知道这些,还是由我来告诉你,至少我还是当你是朋友。”
闻燕说完,老半天了,才听见成辉说:“她说林建新以前在学校难得搭理她几回,每次都是需要人欺负了就想起她来了,忽然对她那么好,还要正式收她做徒弟,她心里能不瘆得慌?能不觉得奇怪吗?就林建新那人品,她能相信吗?”
“小纪少也说是建新人品太差,所以贾心贝才一直不搭理他……”说到这个,虽然不合时宜,但闻燕还是忍不住的笑,然后,她抬起头看见成辉一脸的煞白。
就是那种好像血已经被抽空了一样,只会在人死后才出现的煞白煞白。
成辉笑着,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林建新在想什么,他确实一直不想他徒弟跟我在一起,因为那样才有可能永远保住这个秘密,但是另一手准备,他想着,就算是我知道了,最多我就愧疚的伺候他徒弟一辈子,他徒弟反正不吃亏。”
闻燕看着成辉的笑脸,忍不住伸手盖在成辉放在桌子上的手背,那个手背是冰冷的,冰冷的就好像他已经在暴雪了站了一个晚上。
“你知道纸是包不住火,你们如果不在一起,她远离这个圈子,还有可能一辈子不知道,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利益驱使,所以没有人想着来找她,但是在你身边,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告诉她的,根本就防不住。”闻燕说。
“我知道。”成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纪少:爷有点心疼成辉,居然心疼敌人,很不好,很不好。
夏凡:爷有一点心疼成辉,居然心疼敌人,很不好,很不好。
陈青杨:爷有一丁点心疼成辉,居然心疼敌人,很不好,很不好。
林建新:爷丁点都不心疼他,害得爷晚上美的老婆陪爷吃饭。
季尧:爷的丁丁只心疼女的,不心疼男的。
☆、第49章
成辉宁愿这些事情是被崔静巧在他面前摊开, 虽然崔静巧必然会带着恶意和幸灾乐祸,会嘲讽, 会夸大其词, 会极尽所能的想看他出丑,看他崩溃, 但是那样的话,他会用力气去抵御崔静巧的卑劣,就没有空去恐惧了。
但是当对面是闻燕的时候, 成辉是没有防备的, 哪怕没能真正和闻燕在一起过一天,但闻燕是成辉第一个真正喜欢过的女人,并且如今家庭美满, 儿女双全, 过着成辉内心深处向往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成辉之所以这么多年拖着没娶江依文, 很大原因是闻燕珠玉在前。
假如闻燕如今过的不好,没准成辉真的也就随便娶了江依文了, 可以闻燕过的好, 成辉不想过得太差,闻燕让他觉得美满的婚姻对于他来说也许不遥远, 是可以追求的。
所以,在决定要娶贾心贝后的几天里,成辉是那么的高兴, 他觉得他是对的,他等到不能再等了,等到他真的就快要决定凑合着过一辈子算了,然后在荒郊野外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贾心贝。
然后,居然是闻燕将他的梦给打破了。
闻燕就坐在成辉的对面,或许是因为没有受过什么蹉跎,她的目光清澈一如十几岁前成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成辉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闻燕的那天晚上,他视频跟大洋彼岸的佟幼宜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像是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成辉知道闻燕充满善意,不然她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只是闻燕并不懂她自己对于他的意义。
随便什么人都好,成辉可以把对方暴打一顿,可是他不能暴打闻燕,他打不过。
恐惧,成辉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不知所措的恐惧,让他觉得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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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辉跟闻燕说:“林建新坏事做的不比我少,你还不是和他在一起了。”然后听见闻燕说:“可是林建新坏事做得再多,他也没逼死我爸爸啊。”
【md你这么会聊天林建新是怎么忍得了的】
闻燕,公认的大汉最美警花,样貌标致得不输任何一位女明星,最大的缺点就是说话太直,如果没有闻景华这个爸爸,估计就算破再多大案,也就是一辈子的基层警察。成辉谢谢她当时没有甩了林建新跟他,不然他可能活不到三十就被气死了。
【对比一下香菇的聊天水平简直是外交发言人级别,在这一点上,我绝对比林建新更适合当首辅】
成辉没有说更多,出门离开,连再见也没跟闻燕说。
初冬的夜晚有些冷,成辉把大衣忘在了包厢里,穿着衬衣坐进车子,让肖本德开车去下马街。
当年那件事出了以后,闻景华直接告状告到了成瀚跟前,成瀚把成辉叫到书房,关上门,扒了上衣,拿着马鞭就是一顿抽。当时成辉就觉得,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成瀚年纪大了,抽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其实当时成辉就觉得挺奇怪的,虽然事儿确实不对。但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成瀚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但到底是死了人,成辉估摸着成瀚是在给他敲警钟,也就没多想。
而且成辉最近也一直在想,贾心贝家破人亡,成瀚如今看起来这么喜欢贾心贝,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把贾心贝接到成家来?
如今一看,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他害死的是神仙奶奶的亲儿子,成瀚当然生气至极,同时也没脸把贾心贝接到身边来了。
成辉回到下马街的时候,成瀚并不在书房,而是在影音室。成辉推开影音室的门,幕布上一个梳着双平髻,穿着齐胸襦裙的少女正敲着小鼓唱着黛玉进府。咋一看成辉还以为是贾心贝,仔细一瞧,跟贾心贝眉眼间还是稍微有些不同,片子的画质也差了许多,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明素云。
成瀚并没有因为成辉进来而把片子停下来,成辉没有出声,但也没有坐下,就站在成瀚的身后,许久后,成瀚说:“今天下午的三打白骨精视频我发你邮箱里了。”
“所以呢?”成辉说:“留到四十年后我也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吗?”
“那不是很好吗?至少有个念想,比等着晚上做梦强。”
“我谢谢您,您费尽心思为我留个念想,真疼我。”
“看来你并不高兴。”
“我该高兴吗?”
“你比我该高兴,你逼死她的独子,我总是担心等到了下边,该怎么面对她,万一她怪我没教好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