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者:秋白鸽      更新:2022-09-01 01:40      字数:4218
  忽的, 萧铎长臂一伸, 将还喋喋不休的霍长婴揽进怀里,手掌不停在少年后背一下一下拍着,如同安抚着一只受惊的小奶猫。
  霍长婴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有那么一刻, 他甚至什么都不想查了, 什么霍家案子,什么永安城内的谜团, 什么重生契机,他只想同他的阿铎天长地久。
  可此时在男人耐心的抚慰下,霍长婴忽然明白了,他们无力决定什么,即便萧铎有世子之位,领将军之职,说忧国忧民也罢,自私也罢,他们都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唯一能做的,便是面对一个个谜团,跨过一个个坎坷。
  如是想着,霍长婴心中不免生出些悲凉,为边境黎民,为守城将士,为阿铎,也为自己……
  两人这般拥抱着,直到金乌西沉,落日余晖在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枯草地上映照出两个相拥的人,两人才不舍地分开。
  萧铎看着出神的霍长婴,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当年的誓言——若我挂帅凯旋之日,你嫁与我……可好?”
  尾音仿佛低叹,融入永安郊外的渭水之上,也融入少年的心里。
  霍长婴握紧男人的手,努力抑制着涌上鼻腔的酸涩,展颜笑道:“好!”
  此次出征紧急,为防止意外,萧铎便亲自检查粮草辎重,便让霍长婴自己先回国公府,他则和赵程留下来,打点一应事宜。
  霍长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国公府,连阿肥和小青龙吵架他都没心思管了,直接回房关上了房门。
  而此时,后院卧房的窗户口。
  花妖用枝干撑开一条窗户缝,阿肥费力地向里张望,边小声嘀咕道:“美人天师这是怎么了?”忽的,阿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惊呼道:“怕不是被人勾了魂吧,哎呦,”
  说着,阿肥捂着被敲了下的后脑勺,抬头瞪着趴在他头顶偷看的花妖。
  花妖接着花盆高度,低头俯视阿肥,哼笑声道:“你美人天师地府有人,什么鬼敢抽他的魂?”
  “就,就是。”
  趴在最下面的小青龙奶声奶气地附和着,忽的呼痛一声,“阿,阿肥你别拽了……”
  阿肥小爪子揪着小青龙的胡须,恶声恶气活像个村头欺负小朋友的恶霸,“怎么不能拽了,我就揪,就揪!”
  眼见两小妖又有吵起来的架势,花妖忙合上窗户,一枝子提溜起一个,将阿肥和小青龙带远了些,他看眼挂在他枝上,挥舞着小拳头的阿肥,再看看左枝上委屈巴巴的小青龙。
  花妖仰头无声长叹一声,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的老父亲,一会儿看不住,两个熊孩子就能上房揭瓦。
  “嘘——”
  花妖忍无可忍,用枝干捂住吵个不休的两小妖,快速道:“你们美人天师的夫君,也就是那个吓死人的萧大将军明日就要领兵出征,平定边境突厥的叛乱,而你们美人天师还因为宫里那个倒霉太子不能随夫远走,”
  牡丹花呼出憋着的一口气,“就这样。”
  捂着两小妖嘴的枝干抽离,阿肥和小青龙都沉默了,阿肥抱着小爪子看向卧房紧闭的房门,泪眼汪汪,“美人天师真可伶。”
  小青龙连连点头。
  牡丹花背着枝干,对着飘散的梅花,摇头吟唱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言罢,一花一鼠一龙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月上中天,永安城进入睡梦中,除却……趴在门外向里张望的三只小妖。
  阿肥担忧地窃窃道:“美人天师睡着了么,要不要进去陪陪他?”这话说完,小青龙也看向花妖。
  花妖抽了抽嘴角,正要说不用,忽的察觉到异样的熟悉气息,抱着枝丫,朝外一努嘴,“瞧,这不有人回来陪他了么?”
  游廊尽头走来的正是不放心赶回来的萧铎。
  他蹙眉低头看了眼聚集在长婴房门口的三只小妖,两相对视,空气一时凝滞。
  片刻后,牡丹花猛地打了个哆嗦,一枝干勾一个,利落地提溜起还傻乎乎仰视萧大将军的阿肥和小青龙,拖着花盆登登登,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
  萧铎无奈笑笑,他其实并不厌恶这些小精怪,此时反而还想,幸亏有这几只活宝陪着长婴,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几只小妖一个比一个怕他,连新来的小青龙竟都是如此。
  他笑笑摇摇头,轻轻推门进屋。
  室内温暖如春,却依旧亮着灯火。
  避开珠帘,小心转到内室,萧铎就瞧见合衣侧躺在榻上的霍长婴,显然等的久了,加之白日疲惫,已经睡着了。
  萧铎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手指留恋地摩挲着长婴的侧脸,半晌,俯身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才像是下来了极大决心般,起身快步出了房间。
  快步转过抄手游廊,萧铎忽的停住脚步,“长姐?”
  萧绮罗正提着灯笼站在游廊拐角处,见到他,忙上前两步,蹙眉道:“父亲又出走了,”她将一封书信交给萧铎,无奈叹息一声,“也不知他这时候离开,是凑的什么热闹。”
  萧铎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飞快地将信看完,蹙眉沉吟半晌才道:“父亲自有他的道理,长姐不必担忧,只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萧绮罗接过话,“长婴那里我会帮忙映衬着,不会让他出什么岔子的。”
  萧铎弯腰深深一礼,感激道:“多谢长姐!”
  “一家人那里的事儿,倒是你……”萧绮罗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弟弟,担忧郑重道:“刀剑无眼,万般小心!”
  姐弟两人道别后,萧铎才牵了追电从府中离开。
  夜深人静,府中寂寂,只寥落些许廊下微光。
  萧绮罗看着自己弟弟匆忙离开的背影,坚毅果决,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她目送蓝玉出征时的景象。
  忽的,檐角铜铃叮铃一声响,打断了萧绮罗的思绪,她抬头看了眼檐下,仰头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已经冰冷的水痕,向后院走去。
  翌日,霍长婴是被阿肥的毛毛蹭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将脖颈间窝着的小毛球债下来,阿肥蹭蹭他的手心,安慰道:“美人天师你别难过了,吓人将军打仗的时候,阿肥陪着你!”
  霍长婴闻言,昏沉的头脑登时清明,他懊恼地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抓起桌案上放着的兜帽,将阿肥丢给窗户边的花妖,疾步跑出了院子。
  阿肥在身后叫了两声,正要追出去,就被花妖拦下,“今日大军开拔,你美人天师定然是去千里送夫。”他看了看日头,叹口气,“希望他能及时赶到吧。”
  永安城外,大军集结。
  北风萧萧,旌旗猎猎。
  “吁——”
  霍长婴勒马停步,城外小民三三两两,却丝毫不见队伍的痕迹,只有官道上残留着车马行驶过的整齐车辙,他深深叹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身下的大红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难过,侧头难得温柔地层层霍长婴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霍长婴才回过神来,他轻轻拍拍大红的额头,翻身下马,却因为手上的伤,踉跄了下。
  霍长婴安抚地摸了摸大红,牵马慢慢地朝着城内走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距离大军出征,已过去月余,出去正月便就到了草长莺飞的二月天,白日里的空气已多了些温暖的春意。
  国公府庭院里,牡丹花的精神越发得好,它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边时不时斜睨向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霍长婴,满脸酸溜溜的鄙夷之色。
  花妖心说,他家青青可比萧家那个吓人将军文采好多了!
  此时,霍长婴正坐在石桌旁,手中的纸鹤扇动着翅膀,代替那个男人向他诉说着思念和边关战报。
  这是,那日从城门回来后,他才想起来的,纸鹤传书,只是两地相距遥远,加在纸鹤身上的术法就要跟强些,途中未免会受到许多影响,导致纸鹤途中夭折,可万幸的是,两人之几次的传书都没有出过岔子。
  小纸鹤复述完毕男人的话后,就安静地歪头等着霍长婴回消息。
  霍长婴捧着小纸鹤刚要说话时,就有小厮急匆匆跑过来,躬身道:“常姑娘,宫中的姑姑又来了。”
  闻言,霍长婴眉心微动,袖底捏诀飞快地传音小纸鹤,便快步跟随小厮前往前厅。
  自从那日替太子把脉后,皇后便再也没有传召他进宫,他隐约能感受到王皇后也在暗自调查,今日忽然传召,不知又是何事?
  而前厅,听言果然等候在那里,见他出来,还未等到霍长婴行完礼,便抓起长婴的手腕,直接往外走去。
  纤瘦的年长宫女,捉住霍长婴的手腕的力量,却仿若利爪,他愣了下飞快掩饰好眸中异色,忽的想起那日听言动手杀人,手法利落老辣,都不似一个普通的深宫宫婢。
  这个动作失礼至极,周围小厮虽惊愕,但却估计听言皇后身边女官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而听言似乎已经是没时间解释了。
  霍长婴快步跟上,等上了马车才问道,“听言姑姑,宫中出了何事?”
  听言往日鲜有表情,今日却能看出眉宇间的焦急,闻言她也只皱眉看了霍长婴一眼,眉心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霍长婴心中一紧,而等到了东宫宜和殿,还未进殿门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嘶喊声从殿内传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花妖(骄傲):我家青青写诗可棒了!
  青青(微笑):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花妖(迷妹脸):为青青疯狂打call!咦,你眼圈儿怎么黑了?
  青青(藏起身后背了整夜的书,努力扬起疲惫的微笑):宝贝你过来,我告诉你
  花妖(忽然脸红)
  —————————这里是花妖和青青忽然鼓掌的分割线:)———————————
  第77章 巫蛊
  东宫, 宜和殿。
  此时,天已擦黑,月上枝头。
  霍长婴跟在听言身后拾阶而上, 冰冷的月光洒在汉白玉石阶上, 周围寂寂, 并无一护卫, 他心下狐疑,阿铎远在边关, 无论如何他自己都不能出事,让阿铎担忧。
  愈来愈近的朱红高大殿门紧闭,霍长婴袖下手指微动,黄符飞快夹上指间,警惕周遭。
  “啊——!”
  忽的, 紧闭的殿门后传来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尖锐, 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霍长婴心头一跳,还未及动作,就见身边的听言神色大变,她快步跑至殿门口, 抬手就要推开殿门。
  “小心!”
  脚下土地震动, 霍长婴神色一肃然,脚步微移,伸手飞快地将听言从门边拉开。
  下一刻,有重物砸开紧闭的朱红大门, 随着轰隆一阵巨响, 碎裂的门闩木屑横飞出去,堪堪擦过霍长婴的侧脸, 立刻便渗出一道血痕。
  变故就在一瞬间,两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横飞出来撞开大门的,竟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
  此刻,小内侍重重地摔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他似乎想挣扎着说什么,但一张口,话就被汹涌而出的鲜淹没,不多时人便没了呼吸。
  霍长婴眉心蹙起,他注意到那内侍脖颈处的殷红掐痕,细长而尖锐不似人手,而他却明显是被让人掐住喉咙扔向的殿门。
  “乾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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