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苦笑起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明白自己这时候的心情，就像我根本不知道玄墨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有机会从这样的环境中脱身出去。
  在我看来，眼前的这一切，根本就已经是一场僵局。我们没有办法从这些家伙的包围之中就这么突围而出，就算它们现在暂时还不能要我们的命，也并不代表，我们还有那个机会，还有一拼之力。
  玉京也向我看了过来。他那张小脸这会儿一片煞白，不需要想，我都已经知道他现在完全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想要伸手去拥抱她，可只是在这一个瞬间，我就又一次反应了过来，这根本就不是我现在所能够做到的。
  我伸出手去，也就这么一瞬间的工夫，却发现他离开我很远，在一个我触手不及的地方，向我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
  “娘……”玉京念叨，他一张嘴，嘴角就渗出来一点点暗色的血迹，看着更让人触目惊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瞬间的感受，可我只能努力地伸出手去拉玉京的手，他向我伸出手俩，我却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几乎就连拉住他的力气都没有。
  “玉京……”我挣扎着喊他的名字，却发现玉京已经放下了手去。他身上那种金色光芒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的死灰色。
  哪怕只是这一点死灰色，也让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就好像……我随时都会失去他一样。
  “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凄厉之中好像还带着一点别的什么东西，正是那种仓皇的感觉，让我能够明白，我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扯着像两个方向扯开一样，流露出几分茫然来。
  “你所想要留住的，注定要失去，你所想要得到的，注定得不到！”
  阎王还在凄厉地笑着，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乌鸦乱飞，我能听的出来，那种声音……
  我闭上了眼睛。
  “活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什么意义，却只想在这个时候不断地对他说这句话，“活下来……我们一定都能够活下来……”
  “死，是很简单的事情。”玄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冲破重重障碍到了我身边。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目光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死真的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舍得放弃你已经得到的生命，只要你能放弃你不想放弃的那些人……”
  “这就已经是最不简单的事情了。”我喑哑着声音说道，“你知道，作为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死，在我现在看起来，甚至不是一个人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可是多么可笑啊，不是吗？”
  “是啊，”玄墨一面对我说着，眼神却已经向玉京那边扫了过去。离开了他，玉京看起来更可怜了，他嘴角的血不断地涌出来，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委屈至极的神情，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向我们看了一眼，就又回过头去，面对着那些向我们这里冲过来的鬼魅。
  “他很强大，”玄墨淡淡地说道，“你知道他很强大，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他。”
  “再强大的人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我低声说道，一面说，一面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掐进手心，那种尖锐的痛感，正是我在这个时候所能感受到的，最强大的痛苦。
  “痛苦才是催生力量的源头吗？”我茫然地看着玄墨，玄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可就不俺么自在了，他看着我的时候，目光里反而带上了一丝丝疑惑。
  “你知道什么？”他淡淡地问我，顺手掀飞了一只向他冲上去的鬼魂，护在了我身边。
  ……
  我们相对无言，玄墨是因为顾不上跟我说话，而我，则是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敢跟他说话。我们背对背地站着，面前都矗立着一群群的鬼魂，那些东西兴奋地看着我们，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能够大补的食物。
  “你们看上去好像很自在。”阎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看着我们，脸上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现在这个局面？”我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又忍不住有些眩晕，“你一直都知道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所以这是你想要的局面，你就是要等到这个时候，再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去死？”
  “我不需要告诉你们了。”阎王看起来非常高兴，至少在这个时候，他看着我的时候，那目光中就已经流露出了得意，“你们始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错了。”玄墨站在我身边，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是你得到了一切，可是……”
  他不再多说，只向阎王的身后看去。只要那一个瞬间，阎王向后转头的瞬间，他就顿时向前扑了出去，而后，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咽喉！
  情势陡变，阎王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就凝固了。
  “你……”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得手？”玄墨淡淡地说道，他向我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回了阎王身上，冷冷笑道，“你输在不了解我。”
  “不……”阎王愤怒地说道，“我根本就不是不了解你！我才是那个最了解你们的人！”
  “你根本就不了解。”玄墨冷冷地说道，“你不了解的不是我们，而是感情。你要知道，一个人有了感情的时候，就一定会去做别人都不相信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他们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死的原因……你之前明明就已经中毒了，却还能够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阎王的声音干涩中听起来甚至还带着一点艰难的意思，要承认现在这个局面，对他来说，大概也是一件过于艰难的事情，因为他现在，看着玄墨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玄墨倒是相当无所谓，只是用手用力地勒着他的脖子，冷冷说道，“我不介意让你现在就去死，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