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死了，就会知道我究竟在说什么了。”那边，林明镜还在说着。我向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他极尽轻柔地将手里的尸体放在了地上，接着垂眸向那人看过去，眼中的感情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那种感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不是爱也不是恨，却又好像交融着两种感情，甚至带着一点骄傲，一点愧疚，所有的感情都好像能在那个眼神里找到归宿，又好像那个眼神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那尸体一会儿，手按在胸前，突然低声念诵了起来。声音很低，却很快地铺满了整个山洞，那声音听起来甚至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是能够感觉到实体的黑暗，正顺着这声音，慢慢地攀爬进来，攀爬到我们所能够感觉到的这个空间里来。
  “你在做什么……”我忘记了他根本听不见我说话，直接问了出口。这一次，一样没能说出声音，只是在我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也当然没听见，我只看见他念诵了好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向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让然不是在看我！我意识到这一点，猛地向身后看去。
  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玄墨！他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那双冰冷的眼睛，也同样看着站在那一边的林明镜，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你果然来了。”他缓缓说道，那声音里的凝重，带着杀气。
  “当然。”林明镜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来甚至带着几分慈悲。
  “你不该来。”玄墨的声音比刚才更冷。
  “我来不来，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都一样会出现。语气让你那么无聊地渡劫，继续和我作对，难道我不该给你找点乐趣么？”他吊儿郎当地说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林明镜会说的话。
  可是那张充满了邪气的脸，我分明就是认识的，他分明就是林明镜！
  “还有好几百年的时间。”玄墨冷冷说道，“我有的是时间，来解除你的诅咒。”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林明镜微笑着说道。他微笑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都是人畜无害的，可是我分明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彻头彻尾的疯狂，“玄墨，你们总说什么人鬼殊途，说什么人有人路，鬼有鬼路，你说天命？你命中的分明是个人，不是个鬼，你又要怎么说？”
  命中是个人？我心中微微一动，说的是我么？
  不等我继续想下去，就听玄墨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那又如何？你明明知道鸢儿不是你命中的鬼。”他说得一本正经，“你又何必非得要用一切的方法来勾她的魂魄？你要知道，如果她从黄泉路来到这里，就是灰飞烟灭。”
  “我总会有办法的。”林明镜淡淡笑道。
  那又是谁？我心里有些茫然起来。听见玄墨第一次这么亲近地念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竟然发现，自己又有些不舒服起来。
  明明都跟我已经没关系了啊……我在心里默默地劝慰自己，却发现这一次，这个办法似乎有些不管用了。
  为什么我甚至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说服我自己？我有些茫然，更多的却又是痛恨。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总会被他的一些行为给劝回来，可是每一次，我刚有些动心，又会被他用实际行动狠狠地给敲醒。
  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我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念头都从我自己心里给扔出去，专注下来听他们两个的话。
  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吧？我一边听，一边暗暗地想道。
  如果真的是几百年前的事情，林明镜又是谁？当时又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谁想让我看到这个？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炸开，可没有一个能给我答案。
  “你所谓的诶办法，就是要让整个世界都给你陪葬？”玄墨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屑，“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从神界跌落到人间，现在眼看，又已经要堕入魔道了。”
  “我不会的。”林明镜的声音更强硬了几分，“只要鸢儿在，我就不可能堕入魔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保护她的！”
  “她需要你的保护？”玄墨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鸢儿什么时候是那种，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保护她的人了？”
  林明镜愣了愣。我从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上，忽然看出了几分悲哀来。
  “是么？”他喃喃念道，脸上的笑容僵硬着继续扭曲了 下去，“你说她不需要保护，只是因为你不知道她需要保护而已……”
  “重要吗？”玄墨淡淡地说道。
  “你没有心，也没有情。”林明镜冷冷笑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知道，你也总有一天会尝到这种滋味的……”
  “这里一共有八具尸体。”玄墨淡淡说道，“你的师弟，我自然会替你送回去你师父那里。至于其他的几具……”
  “你是没有办法的。”林明镜从刚才那种茫然的表情里骤然缓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你没有想到吧？我会用这样的法术……”
  “我的确没想到。”玄墨淡淡评价道，“分魂？”
  “每个尸体的魂魄都已经混乱了。它们不可能投胎，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林明镜狰狞地笑着，“不过，它们都会知道，该找谁要这一笔账……玄墨，你法力强大，这些家伙就算修行千年，也不可能对你造成真正毁灭性的伤害，不过，你的那个命中注定……你猜猜看，她能活几天？”
  是这样吗？
  我的心猛然揪了起来。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盯上，云家村才会被盯上？
  “你简直丧心病狂。”玄墨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点愤怒，“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朋友？”林明镜那癫狂的神情，已经让我完全无法将他，和之前我曾经见过的儒雅男子相联系起来了，“我可高攀不起，哦不，从前是俯就不能，不是么？鬼王殿下，你们手中掌握着的生杀大权，不就是所谓的天命么么？可你应当知道，对我们来说，许多的天命……不过是个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