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并不答话，只冷着脸向我看了一眼，那神情中似乎多有些憋屈，我却多少已经看不出他的真实意思了。我默默低下头，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却被他一只手给拉了回去。
  “你想怎么样呢？”玄墨冷着脸问道，那张冰冷的脸上，神情好似被抛弃了一般，让人心中平白有些为难。
  可我这时候是在已经不想再理会他那些把戏了。我用力从他手中扭开自己的脸，不肯与他对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了。”我低声道，“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得够明显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吗？”玄墨步步紧逼，他这时候跟之前的行为实在大相径庭，若不是我能感觉到，腹中那一团气体这时候跟他之间还有所感应，我恐怕都要以为面前这个玄墨是假的了。
  “你想说什么，都随你的意思吧。”我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唯恐自己心中一软，便又将这件事情给轻轻揭了过去。
  “既然你这么说了，你多少是不是也该看看我。”他不依不饶，那只手一直拽着我的胳膊，疼得厉害，可放在平日里，我还会冲他喊疼，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这个口了。
  “你……”玄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还是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
  “我可以走了吗？”我心中倦怠至极，不知道他还想出什么把戏，只好低声问道，“玄墨，鬼王，你随便哪一个身份，都可以让我过不去，可我现在只求你这一件事情，放过我吧。”
  “我说过，你不能……”玄墨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忽然拔高，又忽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样，又猛地闭上了嘴。
  我没心情看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又想做什么事情，只甩开了他，就朝宿舍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路，却又忽然反应过来，这边我是回不去的了。
  “云凉，你真的不能……”玄墨低声说道，“你当真 要如此么？”
  “我想怎么样，重要吗？”一直积压着的那些情绪终于一样样地爆发了起来，让我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冲他喊了出来，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气息，从周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我们笼罩其中，和外面隔绝开来。
  “你想说什么，说出来吧。”玄墨冷冷说道，“不管你有多少怨气和怀疑，索性我们一次性说清楚。只是，要离开的话，要离开的事情，今后休要再提起了。”
  “呵呵呵呵呵呵……”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没来由地，在这时候让我自己都为之惊恐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声音，这么冷，这么……让人心中发寒。
  “鬼王大人，”我听见那声音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几乎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吗？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云家村，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呢？那些尸体你怎么解释？是幻象吗？”
  我为什么不肯相信他？几乎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的心里，也有这些问题在不断地转动着，我为什么不肯相信玄墨，倒宁肯相信那一眼看到的尸骨堆？为什么我宁可相信一个一直以来明明都要杀我的血尸，却不肯相信一直都在帮我，都在救我的玄墨？
  非得要说的话，这个问题让我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我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就连我自己，都已经说不明白了。我没有办法相信玄墨，没有办法相信他刚才突然出现，将我从那个幻境里拉出来，真的只是为了救我。
  就算我也根本不能相信，那血尸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你的选择么？”玄墨突然问道。
  我猛地向他看过去，却见那张冰冷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是。”我低声说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心里想着的事情？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不对？”
  “对。”玄墨冷冷说道，“别人都能看到，我自然也能看到。”
  “所以你从来都不给我解释，不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希望你解释。”我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了，“你只是从来也不想过要给我这个解释，不想解释这些问题而已。”
  “有什么可解释的么？”玄墨皱眉道。他那张清冷的脸，在眉头紧蹙的时候，看起来几乎是有些让人心碎的俊美，可我这时候看着他，却只会觉得毛骨悚然，就仿佛自己正在看一个陌生的恐怖生物一样。
  “你不肯解释，也没有关系，”我最终只能这样说道，“不过你知道，我们会走到今天，就是因为，你只在意你自己的想法，从来不会去想我。”
  这话说完，我不禁也觉得有些过分。他为我做的事情，我并非不知道，可是……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你了。”我终于这样说道，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酷又疏远，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那些曾经依恋过的状态，“既然你能看到我的心事，能看到我的想法，这些事情，你应该也是明白的了。”
  “云凉。”玄墨冷冷地喊我的名字，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过，更多的，却好像是威胁，“我很了解你。从里到外，没有任何一点，是我所不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我苦笑起来，“你是很了解，任何意义上的了解，可你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了解。所以，如果你现在要拴住我，你可以，但你要让我自己自愿地留下来，却是做不到的了。”
  “是么？”玄墨忽然说道，那声音冷漠中多了一丝轻佻，让我突然精神一耸，已经能预感到，有些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你想干什么？”我话音未落，他突然就欺近前来，鼻尖贴着我的额头，我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上那一股冰冷的气息，而这种感觉，就像我被迫穿着嫁衣，躺在那张床上的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