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没了。”我望着远方腾起的黑云，这座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在顷刻间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不好，离开这。”古昱刚说冲击波到不了这，现在又改口要逃，我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见不远处的树上纷纷飘下落叶。
  所有的植物都迅速枯萎，一只从林间逃出来的变异兔，好像方便面料包里的脱水蔬菜，没蹦多远就趴下不动了。
  我腿也不僵了，心里也不感叹了，狂蹬三轮车，现在它就是我的风火轮！
  古昱的预感一点没错，投放导弹的人竟然使用了生化武器，这不仅是想杀死丧尸，连普通人类的活路也不留。
  化学气体像死神一样紧追着我们，身后的草木生命飞速流逝，我的心脏再次体验到了要爆棚的感觉。
  “来不及了，我用空气罩。”古昱话音刚落，只听嘣的一声，三轮车的链子断了。
  我跳下车想拉古昱赶紧跑，古昱摇头：“风的方向不对，咱们跑不出它的杀伤范围。”
  嘀——嘀——
  短促的汽车鸣笛声来自我们身后方，黑暗中突然射出两道光柱，一辆红色的甲壳虫汽车从林间的小路钻了出来。
  车上的人用力按了两下喇叭，手指指向前方，古昱拉起我就跑，车子不可能在有化学气体的区域停下，所以司机的意思是让我们往前跑。
  等车子开到没有化学气体的地方才减速，里面的人打开车门，我和古昱边跑边跳上车，中间没有丝毫停顿。
  “谢谢。”古昱和我坐在后座的两边，中间还夹着一个人，就是他给我们开的车门。
  “嘿，年轻人，你们真是命大。”被我们夹在中间的，是个须发全白的胖老头儿，而且是个绿眼睛、大鼻子的外国人，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是啊，运气好。”我扭头望向车窗外的田野，化学气体所在之处，一切生灵都在瞬息间枯萎，原本生机勃勃的土地，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司机是个高壮雄健的大叔，以他的体魄，缩进甲壳虫的驾驶室有些勉强，特别是他那两条肌肉鼓胀的手臂，和那双蒲扇似的大手，正操纵着‘脆弱’的方向盘，我总觉得这方向盘会和三轮车的车链子一样，随时断掉。
  “快！汤姆，再开快点！”胖老头儿身体前倾，扶住前排座椅的椅背，催促着司机大叔。
  我看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只箱子，大概有半米高，纯黑色的金属外壳，像是保存某种重要物品的‘保险箱’。
  我渐渐冷静下来，偷偷打量胖老头儿和司机大叔，他们只是衣服有点脏、发型有点乱，除此之外，两人面色红润，嘴唇也没有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和饮水而干裂暴皮。
  “要逃多远才安全？”我问。
  “要几个小时，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击你。”胖老头儿转过头，有些沮丧地说。
  “几个小时算不上打击。”我以为要几年，几个小时并不算是坏消息。
  “他是指我们马上要没油了。”司机大叔腾出一只手拍拍油表，上面的红色指针已经退到最后一格。
  “呵呵~”我对这戏剧性的一幕简直无语，外面是荒郊野地，附近连窝棚都没见一个。
  古昱刚想说话，胖老头儿抢先道：“我有个办法，希望管用。”
  甲壳虫的车顶盖低，后座也已经放不下箱子，所以胖老头儿只是拎起箱子按下密码，然后停住动作，左右看了看我和古昱说：
  “别害怕。”
  他不说还好，一强调我反而开始好奇，末世中还有什么东西能把我吓到？
  胖老头儿把箱子的盖拉开，示意我自己看，我抬起屁股，越过副驾驶的椅背，抻头往箱子里看。
  稍微靠近就感觉到箱子里有寒气往外冒，等看清里面装的东西，我的好奇变成了疑惑：
  “它有什么用？”
  箱子里装的是一颗人头，而且是丧尸的头，青灰的皮肤已经烂得坑坑洼洼，冷气也冻不住它散发出的恶臭。
  “你们一定见过异能丧尸，它们很难捕捉，当然，这只非常特别，它能控制气流，你们懂的，比如风！”
  我和古昱的视线，在胖老头儿背后快速交汇，又马上分开，利用风力改变化学气体的漫延方向确实是个好主意。
  “恕我直言，它这种状态怎么造风？”据我所知，丧尸的头被砍掉，病毒就会失去活力，宿主彻底死亡。
  “哦~别担心，它下面有个简易供养装置，在没有外接设备的情况下，可以持续供养半小时。”
  “它会帮我们？”古昱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我猜刚才他想告诉胖老头儿，他有空气异能，用他制造的空气罩，能帮我们多坚持一会儿，只是胖老头儿没给他机会说出来。
  “当然，呃不过……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因为时间来不及，好吧，我失败了九十九次，上帝保佑，这次能成功。”
  “请问、等一下，要是失败了怎么办？”我按住胖老头儿的胳膊。
  “结果都一样，你有更好的主意？”胖老头儿用他碧绿的眼睛盯着我问。
  古昱的异能受限，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制造出的风力，是否能强过自然风。
  我赶紧摇头：“没有，不过你肯定知道血雨，它压制了所有生物的异能。”
  “你叫它血雨，好吧，很形象，但记住，低温会让它的效果减半。”胖老头儿突然向古昱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乔尔克莱顿。”
  他和古昱握完手，又转向我，“你们可以叫老乔。”
  没准儿马上就要死了，老乔居然还想着彼此正式地认识一下，他的乐观深深打动了我。
  于是我猛地把他挤到古昱那侧，伸手砸碎车窗，抓起箱子里的丧尸头扔出车外。
  “哦上帝——”老乔出难以置信地惊呼，司机大叔立刻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
  “亲爱的，委屈你了。”我递给古昱的一个眼神，古昱立刻扯住老乔的后衣领，把他推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他的大鼻子几乎要戳到了手刹上。
  然后我拎起箱子递给古昱，箱子底撞上老乔的后脑勺，让他发出一声痛呼：“啊——上帝，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个箱子不值钱！”
  “不值钱，但能救命。”我掏出手枪抵住老乔的腰眼，对已经拔枪的司机大叔说：“相信我，我的动作比你快。”
  “克莱顿医生，我早说过现在的人——”司机大叔语带不甘地放下枪，话没说完，他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古昱将箱子倒扣在头上，“都是疯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老乔的脑袋转不过来，不知道古昱做了什么，急得连连发问。
  “有用吗？”我没理那两人的反应，关切地对古昱问道。
  车子里突然响起提示音，司机大叔也顾不得古昱了，“没油了，车马上就会熄火。”
  古昱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连忙握住，成败在此一举，我的手心冒汗，目光转向车窗外。
  嘭——嘭——嘭——
  空气弹炸开的同时，汽车也缓缓地停了下来，机器发出怪响，很快就彻底熄了火。
  “下车，快跑。”我收枪推门，绕到古昱那侧，动作一气呵成，把他从车里拉出来，背起他就跑。
  老乔和司机汤姆见我们俩没事，也跟着下车，在我们后面跑，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我的夜视力发挥起作用。
  “老乔，这冰箱里的冷气能坚持多久？”我边跑边喊着问向跑在后面的老乔。
  “也是半个小时。”老乔显然不擅长体力运动，才跑几步，就喘得厉害。
  “加油，前面有个村子，先避一避再说。”
  “在哪？我没看到。”老乔说：“你真像一只豹子。”
  司机汤姆跑得也很快，可惜他没有夜视能力，在荒野中急速奔行，说不定哪一脚就会踩到土坑或凸出的石头，所以他们俩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老乔的惊呼声就没断过。
  被荒草掩盖的村子，只剩下的几片屋顶露出来，在月光都没有的情况下，老乔他们能看见才怪。
  化学气体顺风刮来，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它，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老乔又发出阵阵尖叫。
  “别喊了，咱们暂时没危险，他有空气异能。”我率先跑进村子，挑了栋装修最新、严密性最好的房子揣开大门，冲进院子里。
  塑钢窗封密性较好，金属防盗门紧闭，房顶没有烟囱，确认这是个不错的避难所，我等老乔和司机汤姆进了院，才让古昱打开防盗门。
  四个人全进了屋，我立刻关门上锁，把古昱放下，对老乔和司机汤姆说：
  “现在外面有空气罩隔着，先把门窗的缝隙封上，屋里所有通气的地方，全都得堵住。”
  “好的，没问题。”老乔说：“吸入这种气体，肺子也会枯萎。”
  我们找到两卷胶带，把门窗的接缝全部封住，空调用塑料布缠裹，凡是能通气的地方，一个都没放过。
  做完这一切，古昱摘下头上的箱子，冷冻气体已经耗尽，我用干净的毛巾擦掉他头发和脸上的水。
  老乔坐在沙发上呼呼直喘，我走到他面前，面带微笑地问：“这么说，你一直在研究怎么控制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