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古昱走到门口，那个穿一身红的马尾辫小女孩儿忽然挡在门前，我都没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让让，开门。”我对小女孩儿说。
  “你们不能出去。”小女孩儿展开双臂拦在门前。
  这孩子和女人一样，我感应不到她们的脑波，只能用身体想把她撞开，但一撞却撞了个空。
  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没有实体，那她放我进院的时候是怎么开的门？
  小女孩像是看出我的坚持，指着古昱和婴儿说；“两份食物你只能拿走一份。”
  她说煞有介事，表情也很坚决，我看了眼和怪物新娘正比划的女人，说：“她把他们都给我了，你没听见？”
  小女孩儿皱着淡淡的眉，仍是一副坚决地说：“你在家吃没关系，食物不许拿到外面去。”
  我心说这是什么规矩？我管不了许多，和她讲道理只是浪费时间，抬脚照着大门踹去。
  有了刚刚的教训，这一脚我没有使全力，怕再撞上那堵无形的墙，搞不好会骨折。
  古昱突然拉了我一把，让我的脚觉了空，我背着婴儿，为保持平衡差点闪了腰。
  “危险。”古昱只说了两个字，表情仍是呆呆地，但他这种下意识保护我的举动令我十分欣喜，这说明他的情况还不太糟糕。
  小女孩儿看向我身后，我连忙侧过身，就看到那个穿黑斗篷、戴斗笠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
  其实说悄无声息还不算准确，它走路时是有声音的，只是这声音太微弱，很轻易地就淹没在周围打斗的声中。
  而且这人走路晃晃荡荡，不像个正常人，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它不是人，现在它偷偷出现在我身后，我本能地便抬腿扫向它的小腿。
  谁料这一扫，黑斗篷和斗笠一起掉在地上，从下面钻出好多黑色的小老鼠，在斗笠底下，一只像狸猫那么大的黑老鼠突然蹿了出来，顺着我的腿往上爬。
  老鼠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几乎在眨眼间便蹿到了我的胸口，小女孩儿和女人没有脑波，所以我拿她们没办法，这只畜牲却是个活物，那我还客气什么？
  硕大的黑老鼠被我的精神攻击砸中，四脚朝天跌回地上，它尖长的脸上，一双绿幽幽的圆眼睛死死瞪着我，眼神里似乎有几分不甘。
  其它黑老鼠四散逃跑，我确定它们没有蹿到古昱或婴儿身上，才转身继续想去推门。
  宅子的前院虽然宽敞，可也经不起一群人混战，特别是赤毛动物和黄榕，前者身形本来就像头虎豹，摇头摆尾间，院内的桌椅摆设全被扫飞。
  黄榕此刻骑到它背上，像斗牛士一样，被颠来颠去，一手扯住赤毛动物脖子上的毛，一手在半空比划着，似乎在画什么符号。
  至于那姑娘和姓常的年轻人，已经穿过满地狼藉跑到了聂哲身边，我对聂哲使用的精神攻击很轻，他们只是扶他起来晃了晃就能把人晃醒。
  我有心提醒现在先别叫醒他，可惜比他们的动作慢了一步，现在女人还没死，对聂哲的影响力应该还在，把人弄醒只会对他们不利。
  我本来打算替黄榕解决掉那赤毛动物，奈何那动物也没有脑波活动，兴许是受到了女人的法力庇护。
  这样一来我在院子里就帮不上他们的忙，倒不如先撤出去，保住婴儿和古昱。
  米家乐是最奇怪的一个，他既没有帮黄榕打怪，也没有关心昏迷的聂哲，只是围着女人和怪物新娘打转。
  像在操场上跑圈一样绕着两人跑，我好心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朝我摆摆手，说让我先走，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你不能离开。”马尾辫小女孩儿再次挡在我面前，重复着刚才的话。
  “院里太乱了，我要出去吃饭。”我对一个疑似非人类的小女孩儿仍旧无法恶言相向，只是态度蛮横些，说着就去推门。
  “外面很危险，要是出去，干妈就保护不了你了。”小女孩儿的身体看着是那么清晰，可当她靠近我，并站在我极近的地方时，她的脚穿过我的脚，如果她是活人，应该已经踩到我脚背上了，而现在我一点重量都没感觉到。
  她仰着头，古怪的打扮使她看上去十分诡异，她的身高只到我肚脐的位置，我的手越过她的头顶，触到门板上。
  顿时，一股电流顺着我的指尖蹿上胳膊，电得我半个身子发麻，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并连退了好几步。
  只是轻轻一碰就被电得半身麻木，要是刚才一脚踹上去……
  我看看身边的古昱，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但他回望我的目光直直愣愣，我对着他这副表情，实在问不出口。
  为什么他和聂哲同时遭遇女人的摄魂术，却一个疯、一个傻呢？
  既然门不能开，我想着，便将视线转向米家乐他们跳下来的墙头，如果整座宅子都有女人的法力保护，那他们跳来的地方，肯定有黄榕打开的缺口。
  方才也许是我跳的位置不对，于是我领着古昱快跑回墙根底下，米家乐掉下来时蹭掉了几块瓦片，我看准缺失瓦片的地方，想来个助跑，然后跳上墙头。
  我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却在跑了没两步的时候感觉到后方有一股拉力，扭头一瞧，是那个马尾辫小女孩儿。
  “你——”我惊讶于她能抓到我，而我却碰不到她这件事，但很快我就发现，其实她抓的是我绑婴儿用的桌布。
  摆宴的圆桌全铺着桌布，我撕下来一片用来包住婴儿，把他绑在背后，小女孩儿拽住的，正是这布片。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用手去拉小女孩儿的胳膊，手指穿过她的身体，像穿过空气一样。
  事实证明，她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她，但她能碰到这座宅子里的东西，比如门板、比如桌布。
  怪事年年有，末世特别多，我把婴儿解下来举高，让小女孩儿够不着他。
  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女人，急急叫了声‘干妈’，我想在我干掉那只大黑老鼠的时候，女人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她那边的。
  这时候，女人和怪物新娘正斗得如火如荼，她手中那把弯刀使得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怪物新娘的喜服被划出许多口子，但没有流血，当然，我也不确定怪物新娘有没有血可流。
  而女人身上的白袍却没有破损，我意识到她们两个中，还是女人的本事更厉害些。
  米家乐累得满头大汗，此时冲着黄榕叫道：“大师，我坚持不住了！”
  他的声音和小女孩儿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所以黄榕和女人齐齐扭头，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我的眼睛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我因为防备着女人，没敢用后背对着她，只能收回准备冲刺的腿脚，和她对视了一眼。
  “你为什么帮着外人？”女人满脸怒容地质问我。
  我能说我就是外人么？这句心里话被我憋回肚子里，干笑了一声，“相信你的实力呗。”
  女人听到这话还没作出反应，那个拿枪的姑娘却抢先出声，她哼了哼，骂了句：“臭丧尸。”
  我是丧尸没错，臭？我可不承认，但我也没兴趣和她争辩，反正有人收拾她，她刚摇醒的聂哲，在她开口的时候就抬起了胳膊，等她话音落地，那只胳膊已经扫到她背上，将她整个人扫了出去。
  她之前扭伤了脚，这一下没稳住身子，摔了个五体投地，幸好一直保护她的年轻人用金属链捆住了聂哲，才没让她挨第二下。
  不过年轻人的金属异能等级应该不高，到目前为止他使用的金属物都没有超过一人高，他杀死那三只红巨人用的也是小巧的金属刀片，先戳眼睛和脖子等要害，算是以巧取胜的异能者。
  制服了聂哲后，年轻人的异能转向女人，但他连续施放出的十几道刀片都叮叮落地，和子弹一样，没能近女人的身。
  我估计怪物新娘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女人有法力护体，而她没有，才让对方划出那么多道口子。
  战局看起来是女人占了上风，好在这时赤毛动物怪嚎一声倒在地上，蹬了几下腿便断气了。
  女人见了睁大眼睛，眼中的怒火好像要喷出来似的，赤毛动物的死能否扭转形势？
  我立刻紧张起来，拉着古昱往墙下又挪了两步，准备等女人的注意力转移了，我好带人翻墙出去。
  “来。”女人突然朝我说了句。
  我连忙后退一步，不料身边的古昱却向前迈了一步，我反应过来，女人叫的不是我，是古昱，我不由得手上用力，紧紧攥住古昱的手腕。
  古昱茫然地侧过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女人，明显很为难，女人又叫了他一声，古昱又迈了一步。
  我干脆搅乱古昱的脑波，他接收信息的功能受到影响，这才停下脚步。
  精神攻击和摄魂术之间虽然有区别，但原理应该差不多，我的阻挠奏效，女人更加气急败坏，于是本来被铁链捆住的聂哲，猛地立起来，银光闪过，他身上的铁链被弯刀割断，他迅速给了年轻人一拳，正打在年轻人的胃部，后者立刻弯腰倒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