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尸表演的舞台被淡绿色的光幕笼罩，人和丧尸的活动范围便限定在这道光幕中，这东西能阻拦异能攻击，毕竟刀剑无眼，应该是怕误伤到看台上的观众。
  我们来的时间有点晚，好位置全被人占了，胡涛在最外圈的人群中穿梭，看似是在寻找更好的观看角度，实则是为了散布消息。
  我的心思却在李铎身上，如果他有高级异能，完全可以为自己谋一份轻松的工作，既然没有，就说明他的异能等级不高，而高等丧尸个个都难缠得很。
  台上与李铎对战的丧尸有一副鱼鳞状的金属皮甲，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李铎的飞刀碰上这副铁甲算是遇到了克星，刀子要么从皮甲表面滑偏，要么被弹开，好像用牙签砸玻璃杯。
  假如只是磨时间，李铎还有一线生机，可那只高等丧尸不仅拥有一副刀枪不入的皮甲，还会喷吐毒液。
  这是近战跟远攻的完美结合，李铎在发出攻击的同时，需要时刻计算双方之间的距离，以保证不会被毒液喷到。
  观点的人私下里打着赌，几乎一面倒地认定输的一方是李铎，因为这场对战仅开始不到十分钟，而李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攻击时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我放出精神力，捅了捅那道光幕，发现可以直接穿透进去，或许因为精神力是无形的，而这道光幕能阻隔的仅仅是有形有体的力量。
  我没有立刻向那只高等丧尸发出致命一击，那样的话肯定会有人怀疑李铎作弊，趁高妍围着人群绕圈的功夫，我用缓慢的方式削弱着高等丧尸的精神，直到它的动作也出现了停顿。
  当它又一次张大嘴巴要吐出毒液的时候，这一刹那的停顿给了李铎绝处逢生的机会，他看准这只丧尸身上唯一的弱点就是口腔，于是集中火力，瞄准它大张的嘴巴同时掷三柄小刀。
  三柄小刀的威力无亚于吞枪自杀，刀身扎透柔软的口腔内壁刺入大脑，尽管高等丧尸没有瞳仁，并且满脸都是金属鳞片，但仍然可以看出它死前的惊讶。
  一个明明比它弱的人类，竟然在20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杀死了它，这怎么可能？
  场上的观众替它发出了未能出口的疑问，看台上像炸了锅一般，连李铎也是一脸茫然。
  他的小刀确实伤到了高等丧尸，但李铎和观众都不知道，这种伤害尚不足以要它的命，真正致命的一击，是我借着李铎得手的那一瞬间施放的精神重锤。
  不管怎样，赢了就是赢了，看台上的观众再不敢置信，他们也是亲眼所见，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李铎成为比赛的获胜者，但他脸上没有轻松的表情，更没有喜悦，有的只是麻木和漠然。
  他身上有好几处烧伤，那丧尸的毒液估计和硫酸差不多，沾上一点就能把衣服腐蚀透，在皮肤上留下焦黑的伤口。
  但李铎仿佛没有知觉，他看也不看身上的伤口，默默走下台，场边有个人塞给他几块碎银子，他接过去攥在手里，抬腿往场外走。
  看台上因他输了赌注的观众嘴里骂骂咧咧，有人甚至向他吐了口唾沫，看着曾经有伙伴被人这样欺负，我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儿。
  可惜现在不能动手，否则他们马上就会怀疑李铎，李铎对旁人的谩骂侮辱一概无视，他穿过人群走出小广场。
  “跟上他，跟着那个刚离开的人。”我低声对高妍说。
  “嗯，这边我已经转完了。”高妍用比我更低的音量回道。
  王远征等在人群外的票亭边上，看到胡涛回来，苦笑了下：“没意思吧，我也觉得这种表演没意思，大家过得都不容易，何必拿别人取乐呢。”
  高妍点点头，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含糊的两个字：尿急。说完就跑向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处，这一声太快太急，又是极力压着的，所以王远征没听出异常，还在后边嘱咐胡涛小心点。
  李铎的身影就消失在那片黑暗处，高妍按我说的追了过去，在无人能见的角落，我让曹宝阳把我变回原样。
  几道银芒刺过来，并伴随着一声低喝：“谁？”
  “李铎。”我开口叫道，同时闪身避过直射而来的小刀。
  “桑柔？”李铎的声音听上去相当诧异。
  “是我。”我脚步没停，走到他面前才站住。
  “你还敢回来，上次的事是你做的吧，谢欣也是你杀的。”
  “嗯。”
  李铎也许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然地承认，一时无语，不过他急促的呼吸和隐藏在黑暗中的愤怒眼神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李铎迷恋谢欣，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但我不想把他们俩混为一谈，谢欣是想要我命的敌人，李铎是和我合作过的朋友。
  “你要为她报仇吗？”我淡淡地问。
  李铎的眼睛陡然睁大，似乎真有这个想法，我瞥了眼他捏紧的拳头，依旧语气平静地问：“你这么消极是因为她死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暗恋她，她人漂亮，学习又好，可惜后来我入了伍，她考进了军校，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虽然她不记得我……”
  听到这，我不得不打断李铎回忆式的独白：“如果你喜欢的是高中时代的谢欣，很抱歉，她三年前就在放假回家的途中遇害了，然后被他国间谍冒名顶替，这人本名叫三岛由美。”
  “什么？”李铎后腿了一步，身体晃了晃，他应该清楚我没必要编这么一大套谎话骗他，还编得有鼻子有眼，从任何角度来说，李铎都没有让我这样做的价值。
  “她有组织有预谋地接近李铭取得他的信任，只是为了获取情报，不过她也没料到会发生这场灾难，机缘巧合下倒让她成功上位了。”
  李铎半晌没说话，目光却在不断变化，像不停调着焦距的镜头，重逢后他和谢欣相处的机会极少，而且从前只是暗恋对方，看不出谢欣的变化也很正常。
  “你知道我没必要撒谎。”在李铎沉思的时候，我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刚才是你出手帮了我。”李铎肯定地说。
  我没想到他半天不说话是在琢磨这件事，随口应道：“他们只是想看你死。”
  那分明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丧尸的等级高出李铎一大截，估计观众只是想看他被丧尸虐杀。
  “我得罪了宋家的抓捕队，现在没有野队敢收我。”李铎看着我，“别的话不多说，无论你要干什么，算我一份。”
  “暂时没打算干什么大事，昨天刚加入王远征的野队，明天出去捕猎，你回住处等着，办完事我去找你。”
  “大概几天？”
  我想到他用命换来的几块碎银子，恐怕只够吃三顿饭，便从胡涛口袋里掏出三颗金豆给他。
  李铎犹豫一下才接过去，轻轻道了声谢，又报上他的住址，然后我们便分开行动。
  一连三天，胡涛每天都跟野队出去捕猎，结果却一无所获，其他的队伍也是这样，可见黑市附近的野物已经被捕尽了。
  尽管没有东西卖，胡涛照样天天往黑市跑，王远征和其他队员并没多想，以为胡涛是喜欢黑市的繁华热闹。
  第四天晚上，王远征和队员商量，想去更远的地方捕猎，他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再这么下去就得和李铎一样，用命去换两餐，还未必换得回来。
  其实有人早就冒险去过更远的地方捕猎，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全都死伤惨重，有些野队专挑这种残队下手。
  王远征狠不下这个心，末世如大浪淘沙，他队伍里剩下的这几个人都和他一个性情，只知道凭力气吃饭，干不出黑心肠的事。
  从前资源多的时候还好，现在可猎的东西越来越少，像他们这样的队伍，很快就会被残酷的竞争法则淘汰。
  第五天清晨，王远征的队伍决定深入从未涉足的区域，胡涛拿出积蓄请大伙儿在餐馆吃了顿饱饭，包括那两坛还没出手的咸菜。
  李铎也出现在聚餐的队伍中，胡涛前一天晚上已经通知他第二天清晨集合，这次王远征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带队远征，所以当李铎提出要加入时，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王远征人不错，几个队员也都是老实人，这样的队伍不拐回我们营地岂不可惜？
  反正四天时间，高妍已经把消息散布到黑市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任务结束，也是该返程的时候了。
  王远征和几个队员以为这趟是九死一生，各个神情严肃，腰杆挺直，一脸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一行人沉默着走出黑市的安全范围，路上还遇到几支野队，这是昨晚根本没回去，在野外守夜的队伍。
  看着这几支队伍空空的背包，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王远征的步伐迈得更大了，结果没走多远，我们就遇到一支残队！
  并且是一支正被人围攻，想夺取战利品的残队，这支队伍原本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被围攻的只有五个人，还有两个躺在担架上，一个瘸了条腿需要拄着木棍才能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