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先聊一聊关于早恋的危害。”
  老张办公桌对面搬了三张椅子，三个学生并排坐，钱意意坐在中间，挡开了一脸烦躁的曹穹和满目阴冷的凉诀城。
  钱意意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
  这个场面是不是有些太尴尬了？老师为什么总觉着她和凉诀城有一腿？
  老张端着保温杯引经据典，回顾建校三十年的过去早恋的情侣，苦口婆心劝着。
  “年纪小的时候要多读书，你们这个时候谈恋爱，会浪费一生中最好的进步时间。对象多得是，长大后自己就来了，可长大后，再想学习就晚了。”
  老张看凉诀城多少有些犹豫。
  凉诀城的事他都知道，全市最高分考入一中，长期请假不断兼职就是为了照顾家里的两个女人。这种情况下始终保持着第一的成绩，无论前缀换成什么，凉诀城都用实力告诉大家，他就是第一名。
  凉诀城总是对人放不开心，不和任何人交好，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这样的他某些方面固然让人不用担心，但是老张总觉着，太孤独了不好。
  孤独是不太好，可早恋就来的太猛了些，老张更接受不了。
  一方面，谈恋爱会影响学习，这是绝大部分早恋学生的事实数据。另一方面，凉诀城这个性子，如果谈恋爱的话，可能会对女孩造成压力。
  试想啊，一个一直没有感受过温暖的孩子有一天拥有了太阳，他会放手么？哪怕是拼着在拥抱太阳的时候死亡，都不会松开一点点吧？
  高中生才多大，谁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男朋友呢？
  还有曹穹，高官家的儿子，说陪朋友就转学来了，只不过没有转学籍，还保留在原来的贵族学校，他们几个贵族学校的转学生没几天就到学校约定的时间回去原来学校了。而且他们要直接出国的，那和公立学校毕业的钱意意，很大程度上大学不会走到一起。
  老张都快操着当妈的心了，为三个孩子考虑的面面俱到。
  “钱同学，”老张把各种早恋的危害都说完了，叫钱意意，“之前我看你和凉同学走的很近，怀疑你和凉同学在交往。今天曹同学给你告白，所以你到底是和谁早恋？”
  之前他就发现了，钱意意和凉诀城之间的关系，在短短时间内亲密了许多。这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老张不会多心，可是放在几年才能接受一个朋友的凉诀城身上，这就是让人警惕的危险讯号。
  钱意意无奈摊手：“为什么您问我？我没有早恋，不管是和谁。”
  “凉同学是我的同桌，好同学，正直善良友好热情的好朋友，之前您觉着我们亲密是因为凉同学舍己为人辅导我学习。至于穹穹算是我发小，弟弟，今天这事儿就是意外。老师您真的想多了。”
  钱意意认真说道。
  老张乐了，笃定道：“可是你们肯定早恋了。”
  他教书几十年见过的太多了，就钱意意和凉诀城学习时的那个氛围，这会儿嘴硬有什么用呢。
  钱意意诚实的说：“您看，这里面没有我，还有谁能早恋呢？”
  老张看一眼凉诀城，再看一眼曹穹，拒绝回答。
  这一眼可把曹穹给弄急眼了，蹭的站起来。
  “老师，我就是表白，她没答应就没有早恋，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该怀疑我和凉诀城……有什么吧！”
  这踏马也太膈应人了。
  凉诀城先前默默听着，到这里站起身。
  “您说完了么，说完我走了。”他声音很冷漠，像是完全没有掺和在这一桩闹剧里的局外人。
  “哎等等！”
  老张还是喊迟了，凉诀城走得很快，叫都叫不住。
  钱意意安慰老张：“您别多心，谁都会早恋，我和凉同学绝对不会的。”
  老张犹豫半天没有告诉钱意意，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事情的。尤其是她和凉诀城。
  这三个学生里，牵扯了凉诀城，老张就头疼，教导主任来找他喝茶，老张就问，怎么才能有效防止好学生早恋。
  教导主任一听，钱意意？
  好啊！这可不是好机会么！
  小魔头欺负了他那么多次，这不也有把柄在他手里了么？
  “早恋这种事，不就是请家长么，”教导主任笑得心神舒畅，“就别让人知道凉诀城，好学生要保护起来，就那个谁，曹穹，对，就给钱意意的家长说，钱意意和曹穹早恋了。”
  第9章
  自从钱闽雯回家，钱意意再也没有回过钱父钱母家。
  钱父钱母也跟没有这个养女一样，平日一个电话都没有，基本断了来往。
  不过转学时学校里的家长联系方式，留的还是钱母的。
  教导主任的电话打过去时，钱父钱母正在吵架。
  钱母要给钱闽雯买一台车，钱父不同意。对于流动资金已经捉襟见肘的钱家来说，一百万的车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家已经分家了。祖父在小儿子成年后，把自己的财产平均分成了三分，一份给大儿子，一份给小儿子，剩下的留给自己。
  祖父原有的那一份已经扩充到十倍之多，小儿子钱少沉的那一份，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成了几十倍之多。而钱父钱母可能天生没有经商头脑，公司管理不善，一份剩了半份，还在继续缩小。
  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钱父家，实际上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钱母还在哭。钱意意占据了钱闽雯的位置，这么多年被钱祖父和小叔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几百万的车她一个未成年人都有两三台。而钱闽雯呢，看见车羡慕，想要，他们亲爹妈都给买不起。
  “我不管，要么你给雯雯也买一辆，要么去把钱意意的拿过来给雯雯，凭什么冒牌货什么都有，咱们女儿眼巴巴看着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钱闽雯上学都是钱父让司机送，送了一段时间钱父自己也要用车。可尴尬的是，现在钱家车库里只有一辆车了。其余的都在公司运营有问题时，变卖了现金去填充公司的缺口。
  钱母就哄着钱闽雯让她每天打车。可钱闽雯打车，每天都能看见在校门口接送钱意意的车，委屈地哭了几次，可把钱母心疼坏了。
  钱父咬死了不松口。他还差钱呢，哪里有钱去给钱闽雯充门面。
  “我们买不起，有人买得起，”钱父说道，“爸不是说过么，家里的女儿要是有了交往对象，订婚的时候他会给五百万，如果结婚，他会给五千万。生的孩子留在钱家，还有五千万。”
  钱母心动：“你的意思是，给雯雯定个未婚夫。”
  “不用雯雯，雯雯现在刚回来没有人知道她，找不到一个好的未婚夫家的。意意就不错。她不是钱家的女儿，爸给的钱，还是给到我们手里，而且她的未婚夫家，肯定还对我们有帮助。”
  钱父冷静分析。
  钱母听到这里，咬着牙怨愤：“都是那丧天良的护士，换了我女儿，让冒牌货沾大光了！”
  “冷静点，仔细想想也是好事，多一个女儿，多一个亲家。”
  正说着，钱母手机响了。
  “喂……对。意意怎么了？”钱母提高了声音，满脸错愕，“她和曹穹早恋？！”
  钱父猛然抬头，让钱母按开了免提。
  “对啊，你们钱意意和那个叫曹穹的男孩关系密切，我们怀疑他们早恋。高二马上就高三了，这个节骨眼早恋可是大事，你们做家长的一定要管好孩子，我建议你们啊，把闺女带回家好好教训一顿，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自毁长城啊。”
  钱父比了比嘴型：曹部长的儿子？
  钱母点了点头，钱父一脸喜色。
  “行，我知道了，谢谢主任，”钱母也笑得合不拢嘴，挂了电话后和钱父对视了一眼，“叫意意带着曹穹回家一趟吧，我们把这事定了。”
  这叫什么？正好撞上了。
  钱父喜不自胜。
  做生意的，多少也有些和官场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人脉比什么都强。只可惜越高的官，越难搭线。
  钱父之前试图用儿女朋友关系去和曹家搭讪，曹家没有搭理他们，反而是和钱祖父钱小叔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这点关系钱父用不上，就如鲠在喉，怎么也不痛快。
  现在不一样了，曹部长的儿子和他女儿早恋！他们马上就能给两个小人儿把婚定了！
  订了婚，那不就是儿女亲家了么！以后还有什么，女儿的婆家不得出面帮衬一把？
  钱父笑开了花。
  “快，给准备意意平时最喜欢吃的，给意意把房间收拾出来，闺女好多天没有回家了，你去接她，免得她跟家里耍小性子。”
  *
  教导主任的背后告状让钱意意阔别许久接到了钱母的电话。
  电话里钱母对她嘘寒问暖，热情的比起当初以为是亲女儿时还要热情。
  到底是长辈，钱母说了要钱意意今天回家，钱意意答应了。
  回去吃个饭两三个小时，还能忍。
  “还有啊，把曹穹也带上。”
  钱母说到最后，终于点到了重点。
  钱意意心中一动。
  曹穹表白的事情让钱家知道了？但是曹穹不能带回去。她都已经拒绝人家了，做朋友都有些尴尬，把人带到家里去，不是更不好说了么。
  回家的时候，钱意意只一个人，和在校门口的钱闽雯汇合了。
  钱闽雯拉着脸，维持不了多少客气。
  她一个亲女儿上学打车，现在还沦落到要蹭钱意意的车回家，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羞辱。
  钱闽雯就等着家里给她也买一辆车，心里才能平衡过来。
  钱父钱母为了曹穹和钱意意之间能成功订婚，煞费苦心，专门打听了一下曹穹喜欢什么，一桌子菜一半是钱意意的口味，一半是曹穹的口味。
  但是车到家门口的时候，只有钱意意钱闽雯姐妹俩。曹穹没来。
  钱父钱母迎出门的笑脸瞬间垮了。
  “意意，不是让你带曹穹回来么，他人呢？”
  钱意意瞥见钱父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模样，背着书包淡定回答：“他回家了。”
  钱父有些失望，但是钱意意在也行。
  这一顿饭恢复了当初还不知道钱意意不是亲女时的氛围，钱父钱母围着钱意意嘘寒问暖，关切她的学校生活。
  钱闽雯坐在钱意意的对面，筷子都要捏断了。
  一桌子的饭菜，她几乎一口没吃。
  这些天钱家的饭桌上都是她爱吃的口味，她已经习惯了被亲生父母捧着的感觉。今天钱父钱母捧着钱意意，她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