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作者:阿娴酱      更新:2022-08-30 06:13      字数:4159
  下午两点半,太阳正好,只是已近十二月,全面下降的气温和越渐凌厉的寒风凶猛肆意,即使是正当头的午后,也令人觉不出多少暖。
  闻晚和魏薇各自拖着行李箱出电梯,房卡等物早在下楼前就找负责生活起居的后勤人员交接完毕,比起来时最令人开心的一点莫过于闻晚没有生病,精精神神的,她还跟魏薇开玩笑说状态好得几乎可以去表演碎大石。
  两人小声说着玩笑话,还没到门口,酒店大门便向两侧一开。
  抬眸一看,巧了。
  魏薇愣了愣。该说是有缘还是怎么,这会儿竟然还能遇上裴予。他穿着厚大衣,外套下是戏服,脸上的妆和头上的假发,模样一看便知是刚下戏从片场回来。
  迎面碰上,裴予止了脚步,颔首和闻晚打招呼,“下午的飞机?”
  “是。”闻晚怔过后笑了一下,“前辈今天收工了?”
  “嗯,只有半天戏。”
  “这样啊。”她顿了一下,想说话,又找不到话题,无甚意义地随口重复了一遍,“我等会儿的飞机。”
  “回学校?”
  “是,回去后继续上课。”她抿了抿唇,莫名觉得尴尬起来,“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同事这么久,前辈……多加保重。”
  有很多想说的话,不敢说也不能说,磨磨蹭蹭在心里几番打转,最后囫囵化作了这般客套模样。
  裴予挑眉,淡淡道了句:“你也保重。”说罢回头对陈执道,“走吧。”
  自他停步站住后,陈执那灼热的视线就扫在背上,再多说怕是要急上头了。
  闻晚拉着箱子往侧边挪了一步给他们让开路,裴予二人擦肩过去后,便见旁边魏薇一脸意味深长。她低咳一声,避开那视线,“来不及了,走吧。”
  出了自动感应门,下阶梯时,闻晚还是忍不住,借着侧身的姿势回头朝里看了一眼。
  电梯内,戏服外穿着厚外套的裴予站姿挺拔,陈执在他旁边,手里替他拎着包。他最常背的包便是这个,国外的一个小众潮牌,简单的黑色双肩包设计得极具时尚感。
  门缓缓关上之际,包上挂着的玩偶随着陈执的动作晃了晃。大头、圆脸、笑眼弯弯,头发稀疏只有几根,脸上还有两团粉嫩腮红。
  一个和手掌差不多长的小男孩玩偶。
  有点丑,又有点萌。
  .
  阔别数月,闻晚终于回到了大首都。
  临近毕业,路宜越来越忙,推了一堆事情特地到机场亲自接她。
  闻晚扑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礼貌性给她和魏薇作介绍。有路宜在,原本打算送闻晚回家的魏薇作罢,三个人分了两路走。
  回公寓放下行李后直奔路宜订好的餐厅,两人许久未见,却没有半点陌生感,一路从头发丝儿聊到脚板底。
  一桌子菜全是闻晚爱吃的,在旁人面前话少的路宜对她话匣子大开,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给她说这段时间内学校里的事儿。平时聊天也说到过,不过一个忙着拍戏一个忙着学业,不比当面聊仔细。
  “方瀚维最近回学校上课了,我昨天在北栋那边碰上了他。”
  “他?他不是在拍戏么?”
  路宜道:“杀青了吧大概,具体的不清楚,他上个礼拜貌似回来上了三天课,这个礼拜不清楚,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他好像没销假,可能接下去还有戏接,我就昨天碰见了他一次。”
  他们学校这一届表演系总共两个班,同校学生们说的“一班双壁”,指的便是方瀚维和霍佳欣。
  虽然闻晚一直被说是二班学生里“最出挑”的,但也是在成功拿下《长命歌》角色后,在旁人眼里才有了那么一些底气。
  而一班出挑的那两位,霍佳欣一早便在都市女人剧里刷出了存在感,现今又将要出演《昭梦录》的女主之一,方瀚维更不必说,他在大热ip改编剧《问天奇传》里饰演男三后,立即获得了一批关注,之后陆续接了两部剧。这刚结束的第三部,他已由小配角升至戏份重要的男二,担纲主演的两位是时下大热的小花小生,剧播出后,他必能再上一层楼。
  “我们班还是老样子?”
  路宜点了点头。
  闻晚叹气。
  路宜想到什么,又说:“前几天你们班的人和一班的发生了口角,就在你们平时出晨功的那块地方。我正好一大早去学校有事,碰巧听见,一班那几个提到了你。”
  “我?”
  “嗯,话说的……蛮难听的。”
  闻晚失笑,“荣幸啊,被当成对手了。”说着看了眼路宜,“难为你了,还要抽空关注这些事情。”
  路宜对这些最不感兴趣,眼下将表演系的动向记得如此清楚,桩桩件件,说到底还是为她。
  “就当收集素材了。”路宜淡淡道。
  闻晚轻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哦,对了。”路宜又说,“上个月霍佳欣向我问起过你。”
  “问什么?”
  “你的近况,工作如何,什么时候回来,诸如此类。不过你知道,我并不想搭理她,所以总共也没说上几句。”
  闻晚点头道:“你不爱理她咱们就不理。”
  路宜嗯了声,低头吃菜。
  和霍佳欣同系的是闻晚,但实际上,先认识霍佳欣的却是路宜。当时她们这一届刚进校门,霍佳欣还不像现在这样“无可挑剔”,被同校学生提起时各个都一溜儿说她柔婉温和、说她人美心善好相处。
  路宜那时候也还在宿舍住着。
  她从高中起就一直给一些小工作室写剧本,头一个月因为赶稿忙了好几天,连续熬夜,有些不修边幅。穿着睡衣下楼收文件时,碰巧和霍佳欣同乘一个电梯,正好只有她们两人。
  路宜戴着耳机,白线连着手机,因为有些累,垂头微微闭目。
  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她怔了一瞬。
  而后抬头看向模糊的电梯镜面,里面映出两道人影,左边的是她,身前有一小团蓝色,那是她挂在脖子上的校牌。
  上面写着:‘编剧系三班,路宜。’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霍佳欣当即提步出去,一双美腿又长又细,走得极快。
  路宜没来得及告诉她,其实耳机根本没开声音。更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在临到一楼时小声嘀咕的那句话,自己一个字不落都听到了——
  “编剧系的人,打扮成这个鬼样子也好意思出门,丑八怪。”
  第19章
  饭毕回到公寓,一通洗漱后时间不早,闻晚在床上辗转几圈,毅然抱着被子奔进了路宜房间。两间主卧的床都很大,一开始买家具时就盘算好了,床大些随时方便两个人一起睡。
  初冬夜晚寒气逼人,屋内开了暖气,黄澄澄的床头灯也沁着暖意,闻晚许久没有和路宜同睡,颇有幼稚园孩童的兴奋,拉着她絮絮叨叨不停聊天。
  这趟拍戏之行攒下许多心事,不便对人言的那些秘密,终于有了机会倾诉。
  路宜如往常,听得认真,偶尔应和一声,尽职扮演听众角色。
  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天光大亮,在生物钟作用下早早醒来,闻晚起床一看,路宜已经准备好了一桌早餐。
  一锅米粥,是她喜欢的浓稠质地,锅底加了少许葱花和姜片,满室都是四溢的香气。早就包好放在冰箱冷冻柜里的手工小包子拿出来解冻,蒸了一笼屉,不多不少正好八个,个个都一样大小,甚至连褶子都一样匀称。另外还拌了两个小凉菜,热水棹一遍再用凉水冲过,佐以几种调味,面上最后淋一道香麻油,一大清早就勾得人馋虫欲动。
  “好香!”闻晚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坐下,自己一脸馋相,还怪掌勺的,“六一你一大早就想撑死我!”
  “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路宜一面嗔,脱下围裙转头就给她盛了碗粥。
  两人于餐桌两侧面对而坐。
  路宜问:“你今天去学校么?”
  “看情况,晚上可能去,或者明天。”
  “那你在家?打算干什么?”
  “没什么打算,等会儿要去见经纪人。”闻晚咬下包子尝了一口,皱眉夹给路宜,“三鲜馅的,有蘑菇。”后者筷子一夹接下,她继续说,“昨天我助理汇报完工作,今天轮到我了。”
  “那你接下去的工作安排?”
  闻晚摇头,“我也不知道,见完经纪人再说。”
  路宜夹了个包子放进面前小碟,筷尖在皮上挑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木耳丝肉馅,便一拢筷儿夹给了闻晚。
  她小口吃菜,道:“我最近事情多,在接触各类商业娱乐活动,想尝试着积累点实际工作经验,回家时间不一定,有的时候也可能不在家里住,冰箱里有很多吃的,你不在外面吃饭的话回来热一热就行。”
  闻晚如同被家长唠叨的小闺女一般连连点头,乖乖笑答:“好。”
  .
  周苓的办公室在七层,满屋子里只有白和灰两种色调,干净中透着一股冷清。她穿着工作装,压着淑女腿,一身打扮和茶具半点不搭,偏认认真真冲了半天茶。
  第二遍冲出来的头一杯香饮归到闻晚面前,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开口道:“这趟拍戏有什么感受?”
  “孙问道导演非常专业,整个剧组的能力素养都很高,几个前辈也很厉害。”闻晚进门已有十多分钟,周苓冲茶的过程中,她一直坐得端正,背脊绷紧,姿态一丝不苟。
  “除了这些呢?”
  “真的面对镜头时,和上课感觉不一样。”
  周苓嗯了声,“你觉得自己表现的怎么样?剧播出后能让观众满意吗?我昨天问了魏薇,她毕竟不是你,说来说去还是不比你清楚。你演的戏,你应该心里有数。”
  闻晚顿了一下,道:“我该尽的努力都尽到了,只是剧播出后怎样,我……”
  红不红谁说得准,除了实力,运气也占很大一部分。
  周苓唇边闪过轻笑,“我就随口一问。今天叫你来是和要你说一声,接下去一段时间内没有工作,好好休息。”
  闻晚愣了一下,片刻后,很快欣然接受。
  “不问为什么?”
  她抿唇,“我相信苓姐的安排。”
  “你倒是会说话。”周苓坐直身,脸色严正,口吻却松快了些,“等长命歌开播以后,看看反响,我和公司再给你规划接下去的路线,现在不急。至于微博,我这边帮你准备好了,等片花一出就跟上,暂时由我保管。”
  闻晚说好。
  周苓睇了她一眼道:“我不喜欢过多干预工作以外的事,但你现在处于预备起步阶段,要学会生活管理。无论是在校还是往后的工作,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行了,你回去吧。”
  那眼神凌厉,闻晚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应了声,告辞离开。
  搭电梯到一楼,出了大门后,迎面被冷风刮了个正着。
  天气感应心情似得,略显阴沉,闻晚仰头看了一眼,厚重云层积压,太阳光甚至无法从缝隙里挤出来。
  等出租车的空档,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消息寥寥,除了四十几分钟前路宜发来的语音,别无其它。
  闻晚下拉列表看了许久,点开那个色调低暗的纹身头像,想说什么,犹豫半天最后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