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地下室不是？”
  继续点头。
  素意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她点点头，平静道：“走吧，给我个交代。”她推开阿迪，探头望向麦坎和顾知山：“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进实验室，如果你们快死了，爬到门口按铃，我或许会酌情开门。”
  麦坎、顾知山：“= =……好的。”
  素意关上了实验室门，按开启了防御模式，感受到这熟悉的寂静，她叹了口气，先把最新的亚当和莉莉安以及研究数据收进保险箱放在手边，然后打开了电脑。
  刚打开主页，快讯第一条就跳了出来。
  【新生儿淘汰率过半！人类或将在百年内灭绝？】
  哦，果然挺振聋发聩的。芳芳果然开始行动了。
  点击进入详情，正文大篇幅的描述了生命研究院和议会近期的异常动态，以及相关人士透露的确切情报，无一不是在举证淘汰率持续两周过半这个事实。其引起的恐慌已经在世界各地发酵，人们纷纷聚集到生命研究院各分部以及议会政府分部进行静坐质询，要求议会履行他们的知情权。
  而在一些偏远地区，动乱已经开始，预感社会秩序恢复无望的底层人士纷纷走上街头开始抢劫实体店铺，幸而现在网购比过去更为发达，绝大部分产品都保存在更为偏远的超大型仓库之中，那儿地址机密，防卫森严，非特殊交通工具难以到达，基本都是无人控制，所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还能正常维持，尚没有被波及。
  此时议会虽然开始压制舆论，可显然已经难以挽回。屏蔽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们总有办法用别的途径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更何况很多人已经走上街头，除非使用警用无人机进行语音捕捉执法，否则议会那点网上的手段如何挡住悠悠之口。
  实验室忽然震了一下，显然外面战况激烈，但是声音却很轻，充分体现这个实验室强悍的防御力。
  她把箱子抱在怀里，继续浏览网页，这次她点进了自己的集会站。
  干干净净。
  禁止评论了。
  这肯定是芳芳让平权会的人操作的，这一招刀木仓不入，堪称无敌。
  “哇，居然开无敌。”她都忍不住笑了，“真是不要脸。”
  轰鸣声越来越近，不仅墙外有，连地底下都有，她抱住了箱子，走到靠窗的沙发上坐着，凝视着周围陪伴了自己才两个月的实验仪器，叹口气，拨通了芳芳的电话。
  芳芳立刻就接了：“哟，终于忍不住哭着找妈妈了吗？我还以为你跑得太专心，没空搭理我呢。”
  “你安排的人太不专业了，我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现在有人截胡了都没危机感吗？”
  “抱着亚当和莉莉安发现横竖不过跳个楼大家鱼死网破……”素意语气平静，“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啊呀，你这样真的很不好玩，你哭着说妈妈救我也可以啊，我马上就来呢。”
  “别了，截胡的到一楼了，我能感觉到。”素意顿了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联络阿迪，万一他正在躲避攻击就完了，所以现在你身边如果有专业人士，告诉我除了乖乖的躲在这儿等死，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做的？”
  芳芳这次没再调笑，很快对面就换了一个人，果然是海瑟，他的声音浑厚，极为沉稳，让人瞬间就安定了下来：“陆垚，你能分清东南西北吗？”
  “能。”
  “好的，你在实验室西南角贴窗站着，那儿的盆栽下有一颗按钮，你现在别踩，等到有人闯进来的时候，你蹲下、埋头、抱紧膝盖，再踩。”
  “这是什么？”
  “你的实验室里有一颗小型黑洞制造者i型。”
  “什么？是武器吗？”
  “是炸·弹。”
  “你们在我实验室里都埋炸·弹？！”素意提高声音，“你们在质疑我毁尸灭迹的能力吗？！”
  “……冷静，陆垚，你先听我说，你站得那个位置处于实验室大门的对角线，拥有唯一的防护装置，当你站在那儿踩下了按钮，黑洞制造者就会被激活，到时候实验室范围内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强引力瞬间吸收然后扭曲最后爆炸，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你们在我实验室里放那玩意？！”素意出离愤怒了，这比她被袭击还要让她生气，“席琳呢！？让她跟我说话！我要骂死她！”
  “她走远了。”海瑟明显昧着良心回答。
  “让她过来！”
  “有机会吧。”他竟然这么敷衍，又强行拉回话题，“陆垚，这次我们不能插手，我们现在需要蛰伏保存实力，以确保未来持有亚当时能承受住议会的打击。所以你必须自己启动装置，一旦启动，强引力开始之前你你会被弹射到山上一个空中停机坪，那儿有人接应你。你带上该带的东西，赶紧走，不要管别人了。”
  “这个炸·弹能杀人吗？”素意冷不丁问。
  海瑟沉默了一下，道：“你想等他们进来一起炸了？”
  “嗯，自己人目前是不会进实验室的，进实验室的人肯定是想抓我的，我等他们进来再启动。”
  “虽然确实有这样的战术设计，但……这太危险了，我不建议，不，我反对。”
  “我有数。”素意很镇定，“我尽可能送他们下去，你们如果可以安全联络到阿迪，让他离实验室远点。”
  “没有任何其他理由能改变你的决定了吗？”
  “既然芳芳走远了，那就没了。”
  “……”海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也知道其实芳芳来也没什么用，只能改为叮嘱：“你现在有防护服什么的赶紧穿上。保护装置会把你弹出去，炸·弹启动前期只有引力，但后期的散射不知道保护装置能不能百分百扛住，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好的。”素意立刻穿上了防护服，像个太空人那样抱紧了保险箱。
  她对袭击一无所知，也不打算管在外面的任何一个自己人，麦坎、顾知山或者阿迪，她谁也帮不了，全心所想都只有保全自己。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在这等那么久，或许是因为佯攻的人和真正袭击自己的人狭路相逢了，可佯攻的人并无杀气，真正袭击自己的人却有备而来，战果如何实在难料，而且很有可能往最坏的方向去。
  轰鸣声越来越近，感觉四面八方都有，此时她都分不清主战场在哪，一个小小的别墅四面都在遭受着撞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能撑那么久。
  而明明敌众我寡，麦坎和顾知山竟然都没有如她所说般进实验室避难。
  想到海瑟吩咐的“黑洞制造者”，她不禁庆幸自己这么冷酷的补了一句，这个西南角的装置范围很小，只能保全她一人，如果他们真的躲了进来，说不定就只能跟这个实验室和袭击的人一起被一波带走了。
  实验室的窗外也已经被烟雾覆盖，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外面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地板！果然他们从下面上来了！
  素意退无可退，只能紧贴着墙壁，缩在角落，双眼死死的盯着地面，那儿似乎隐隐突起一块，刚好就在实验室总控台的旁边。
  微讯忽然响起，她接通，是阿迪在大喊：“教授！教授你还好吗！？他们从下面上来了！你开门！快开门！让我进来！”
  “不行，你赶紧撤，越远越好。”素意挂掉了电话，刚按掉，又一个微讯打进来，这次是麦坎：“陆垚！你还好吗？！他们进实验室了吗？！你快出来！别呆在实验室了！出来冲到三楼！我们在三楼！”
  “不行，快走。”素意又道，挂了电话。
  此时那个钻通了地下室的工程兵器已经露出了一个头，尖锐，锋利，不断旋转，裹挟着地面的砖石。
  素意静静的等在一边，看着那钻头慢慢往上，她往后看了看，她其实可以跳下去，二楼死不了，可不行……她必须得毁了实验室……并且让一些不自量力的人为她的实验室陪葬！
  想到这儿，她缓缓站直，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钻头冲出地面后立刻缩回去，留出地上的一个大洞，随后，果然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防护装跳了上来，他身上还沾着血迹，一阵刺鼻的烧焦的味道传了过来，一转头看到她，立刻朝她举起了木仓，武器上的强光对准了她的脸，她眯了眯眼，紧紧抱着保险箱。
  “教授，我们不想伤害你，请你配合。”这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缓缓走过来。他身后，接连不断的跳上了五个人，很专业的分散到四周，还有人紧紧抵着实验室的门，警戒着。
  素意看不清他们的脸，也看不出他们的来路，但这不妨碍她做出她唯一想做且能做的事。
  她朝他们笑了笑，踩下了按钮。
  第157章 回家
  黑洞制造者真是素意见过的最没美感的炸·弹。
  没有绚烂的烟火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她被升起的防护罩包裹着弹射出去的时候, 她能看到实验室中心忽然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圆球, 那圆球急速扩大, 以一种吞噬一切的气势把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卷了进去, 其中就包括那些猝不及防的人。
  他们的反应速度其实已经很快, 在素意踩下按钮的时候，最近的那人毫不犹豫的朝她扣动了扳机——那弹痕现在还稳稳的停留在素意正面的防护罩上。
  可他们扣动扳机的时候，也是他们被吸入黑洞的时候。
  他们在还没被吸入黑洞时就已经濒临死亡，实验室里无数倍扭曲的裂片还有尖锐的器材潮水一样朝他们兜头砸去，几乎没给任何反抗的余地, 更可怕的是，他们在被吸进去时, 巨大的引力就已经开始扭曲他们的身体。
  真正的绞杀，对肉体凡胎的绞杀，没有飞溅的血，没有碎裂的骨头, 连惨叫声都被吞噬，他们全部进入了黑洞, 吸收的范围仅止于这个实验室。
  在素意被弹到半空中时, 她只能远远的看到，自己的实验室已经坍塌了, 形成了小别墅中一个豁口，一个真正的，诡异的黑洞。
  然后, 所有被吸进黑洞的东西，突然之间全部炸了开来。
  这不像爆炸，这像一个怪物吃撑了在呕吐。
  像是被浓硫酸腐蚀过，或是被碎纸机反复碎裂过，所有的东西都看不出原状，稀碎，破裂。此时它终于有了一点点美感，像一朵银色的烟花，哗的一下飞溅开来，飞向四周。
  素意抱紧了保险箱，闭上眼，嘴角带着微笑，静静的等待弹射仓将自己稳稳的放在山上那个隐蔽的停机坪上。
  弹射仓缓缓打开，清新的山风吹进来，灌满了舱内。
  她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发软，胸腔里满是鼓动的心跳声，身上还带着一股干燥的硝烟味，这与山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她极为不适，她扶着舱门，缓缓走了下来。
  一个身形壮硕的人跑到了她面前，身上还带着油烟味，没等站稳就一叠声道：“哦豁，教授，你怎么样，受伤了没？！”
  这熟悉的声音……素意抬了抬眼，发现这人自己果真认识：“老爹？”
  这不正是她当初被芳芳“绑”到灰区时，负责看押和照顾她的那个大胖子吗。
  “哦豁你记得我，好的，好的好的！”他搓着手，胖脸通红。
  这让素意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老爹……阿迪他……”犹记得阿迪好像是老爹的“关门儿子”。
  “不用管他，他皮实得很！”老爹似乎真的毫不担心，“你不如担心另外两个，听说有两个普通人？”
  “额，是的……”
  “哎呀呀呀，那得给他们烧三炷香，是吧？你们是会烧香的吧？”
  “不，额……”素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不知道，等下，我缓缓……”
  “不可以哦，我得把你送走，赶紧的！”老爹又搓搓手，朝她伸了伸，又缩回去，“教授吼，我手劲儿大，我不能拉你啊。”
  素意深呼吸两下，看着远处家的方向突然一声炸响，火光冲天，也不知道顾知山和麦坎怎么样了，她抱着保险箱的手紧了紧，转头：“走。”
  她没问去哪。
  命运就在她怀里。
  老爹开着一辆破旧的悬浮车，在学院城的航空戒严前几秒成功离开了学院城，看着后面学院城升起了战时才升起的中央能量塔，塔尖缓缓绽开了蓝色的能量盾，一圈圈往下包住了整个城市，素意不由得有些奇怪：“需要这样吗？我有这么大分量？”
  “哦哦，这可不是教授你的关系了。”老爹在前面开着车，头也不回，“电浆弹，黑洞制造者，还有钻进您房子里的地矛……这些东西一起出现，完全就是开战的节奏咯！哦哦哦，这样想的话，教授您的分量可真是重到吓人了，恐怕现在议会议长都不够格让这些玩意儿对付。”
  “嗯……聚合生物能木仓就不算了？”
  “什么？！那小子用了那个？！”老爹一脸惊讶，“救命啦！夭寿啦！他这是要老爹我死啊！教授你可别让二当家知道那臭小子掏出了那个啊！”
  “行。”素意轻描淡写，“那咱们还得回去确认一下另外两个目击者死透了没。”
  “哦哦哦不不不！还有目击者？！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老爹似乎真的害怕了，汗如雨下，他一边擦汗，一边碎碎念，表情都恍惚了。
  要不是他车还开得稳，她都要怀疑他已经灵魂出窍了。
  “席琳为什么要安排袭击？”素意问，“还有，连我都不知道袭击，为什么有人能踩着点来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