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作者:银色月光      更新:2022-08-29 11:57      字数:8253
  她们听见这话慌忙都站起来,老太太领着众人到了院子里,纷纷整理衣冠。不一会儿,就见大老爷引着一位穿着紫色绸缎服胸前绣着蝙蝠,戴着深蓝色帽子的太监进来。
  老太太瞧得仔细,赶忙带着众人给那个太监见礼。太监见了也不避让,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回应。不是这太监傲慢无礼,而是人家是正四品首席太监,受她们这些没品级的妇人礼是理所应当的事,就连大老爷见了他也要点头哈腰的请安。她们实在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派四品的首席太监过来传旨,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哪位是利封氏啊?”首席太监并不多啰嗦,扫了众人一圈问着。
  利姨妈闻言赶忙上前一步,看见他双手捧出圣旨忙跪下,其他人等纷纷下跪,竖起耳朵听上面的内容。
  虽然上面都是些晦涩的词,宛柔却都听懂了。皇上说她父亲两袖清风,一身正骨,爱民如子,克己奉公,是难得的清官,最后封她父亲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知县。这到底是什么一次,宛柔脑子发蒙。
  幼仪听见却不由得心下一动,原本她以为皇上会走个过场简单随便封一下,没想到竟然封了十个字!若是幼仪记得没错,自先祖以来,得过封号字数最多的人是跟着先祖打江山死掉的异性兄弟,他得了十二个字,还被追封为王爷。一个字一百两银子,眼下他的族人每个月都能得到一千二百两的俸禄,够养活几百号人。
  十个字,每个字一百两,足足一千两!眼下利姨妈她们住在金家,吃穿用度全是封氏暗中帮衬,半点开销都没有。一个月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两千两,最让人欢喜的是每年都有这笔进项。这下两个闺女的陪嫁,聘儿媳妇的银子绰绰有余。再找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儿,过上几年在都城踅摸一处宅子,让儿子、儿媳妇孝敬着过自己的小日子,比在这里强上一万倍。虽说自家姐妹不隔心,可金府不是只有自己妹妹一个人,她不能连累妹妹一辈子!
  那些事都有些遥远,眼下最要紧的是做几件大氅。都城的冬天冷得很,她们从家里带过来的棉衣显然不能够过冬。况且那日宛柔从春苑回来,说丫头们趁着日头足正在晒大毛衣裳,都是些上好皮毛。利姨妈再翻翻自己的箱笼,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宣旨的太监读完了圣旨,见跪在前面的妇人半晌没反应,不由得微微皱眉。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连基本的规矩礼仪都搞不清楚。
  “咳。”大老爷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封氏在后排悄悄扯了一下利姨妈的衣襟。
  利姨妈这才怔过神来,赶忙磕头谢恩,双手举到头顶接了圣旨。
  “首席大人里面喝茶。”大老爷陪着笑脸讨好地说着。
  “咱家可没那个好命,宫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这就得回去复命了。”太监没给他这个脸面,不过脸上多少有了些笑容,“金大人的茶早晚能喝着,不急。”
  “首席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离了您可不成。下官不敢妄留大人,这就送大人出去。”简单两句话,奉承的太监面露得意之色。
  ☆、第四十五回 井底之蛙
  大老爷常跟宫里面的太监头目打交道,知道他们都是不缺银子的主,况且他们这些无根之人要太多银子都没有用。不过但凡是人都会有些癖好,只要活着就戒不掉。
  这位首席太监姓王,平常就爱吸鼻烟,对鼻烟壶也颇有研究,偏巧大老爷收藏了几个上品。今个大老爷见到是他来宣旨,就知道自个儿的鼻烟壶保不住了。
  “下官新得了一个鼻烟壶,王大人替我掌掌眼?”大老爷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下官知道大人忙,不会耽搁大人多少时间。鼻烟壶这东西虽然小,却巧,内有万千乾坤,寻常的庸人看不懂。下官也是一知半解,还请大人多多赐教。”
  “赐教不敢当,却可以瞧瞧。”王大人听了这话果然高兴,大老爷带着他去了书房。
  大老爷那边暂且不提,封氏赶忙着人准备宴席,晚上要好好庆祝一番。利姨妈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忍不住笑开了花。原本她跟封氏一般,也是大户人家不愁吃穿的小姐,可嫁为人妇之后却渐渐明白了银子的重要,生生被磨成了这副庸俗模样。
  老太太也十分的高兴,皇上一口气封了十个字,可见对姨老爷的重视程度。开春就要举行大考,只要钰哥儿高中,皇上必然会封官,这下利老爷能够含笑九泉了。利钰从此走上仕途,对金家也是个助力。
  虽然利家直系、旁系亲戚不少,可眼下他们在都城却只有金家一门亲戚,况且利姨妈跟封氏姐妹情深,又都在一个院子住着,感情自然更亲厚。若是钰哥儿以后富贵了,还怕他不帮扯金家?一想到这些,老太太瞧利姨妈一家几口越发的喜笑颜开,尤其是看着钰哥儿,简直是怎么看怎么稀罕。
  “老太太、姨母,母亲,容我先告退回去念书。”钰哥儿心中虽然有几分欢喜,可眼下准备即将的大考却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他活到现在,最敬仰的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也曾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像父亲学习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他不是世家子弟,祖上又没有军功在身,想要做官只能指望仕途。他已经经过了院试和乡试,眼下是名举人。
  当初在家乡,他是远近闻名的人物。能在院试和乡试都取得榜首的青年才俊可是难得,他们还说若是他能连中三元,那才是百年不遇的人才,是文曲星转世。这样的话听多了,心里的念想自然就大了,此番前来都城,他可是自信满满。
  可到这里个把月,他去青年才俊最喜欢扎堆的茶楼、书画斋瞧了,也去城郊最大最有名的昆山书院看了,却发现其中不乏才华横溢之人。而且这还仅仅是都城附近的学生,不少考生还没有上都城来,更有富家子弟在自己族里的家学念书。
  钰哥儿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在沧州那样的小地方见识难免有限,听人家几句夸张恭维的话就当了真。以他的才学,面对这么多强劲的对手,他心里真是没有半点把握啊。来都城之前,族里的长辈特意把他喊过去叮嘱教训了一顿,话里话外对他抱着很高的期望,还说等他高中一定要回乡祭祖。
  若是这次秋闱他不能高中,怕是没有颜面见江东父老了。所以,他必须争取在秋闱之前有所长进。最近几日,他每天都起早贪黑,每晚睡不到两个时辰。有时候实在困得实在受不了,就用丁香叶子泡水,喝几口就苦的精神了。
  “念书是正经事,不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老太太听了笑着说,“我听你母亲说,这些日子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每天睡得很少。我不懂读书人的事,不敢乱说。只是钰哥儿要劳逸结合,多吃些补脑的东西。若是你母亲舍不得给你做,或者你们那边没有食材,就差人跟你姨母说。念书比干体力活还要累,必须要多补补。”
  “多谢老太太!”钰哥儿行礼告退。
  利姨妈看着自己儿子,欣慰又自豪。自从利老爷死了,她就全都指望儿子了。虽说大禹民风开放,只要不是信奉儒家思想的人家,不少丧夫的寡妇替夫守完孝改嫁的不在少数。只是利家从未有过寡妇改嫁的情况,眼下利老爷又被皇上册封,利姨妈这辈子只能守寡了。
  “老太太可千万别惯着他,我们家老爷在世的时候常说穷养儿富养女,不然以后难以支撑起门户来。”利姨妈笑呵呵的说着,提到过世三年多的利老爷,神情中还是带了一丝落寞。
  几个小姑娘怎么能体会利姨妈复杂的心情,幼仪却可以体会。儿子再优秀,生活再宽裕,这一个人守空房孤寂难耐的滋味也排解不了。尤其是漫漫长夜,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睡眠时间越来越少,睁着眼睛听更漏一直到天明的感觉难受!
  老太太听见这话倒是没再言语,心里却根本就不赞同。什么穷养儿富养女,只有小门小户才照做。放眼都城世家,谁家的公子少爷不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着?世家名流都有百年的根基,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人脉和影响力,他们的子孙即便是穷养,也比小门小户富养要精细。可利家对儿子那是真穷养啊,看钰哥儿穿着打扮就能窥出一二。
  好好的少爷,没见他穿过全新的衣裳,身上连个像样的玉佩都没有,没有专门侍候的丫头,什么事都要自个亲自动手。吃得东西从来不挑,丫头有时候贪玩端回去晚了,菜凉了也无所谓,哪里有半点少爷架子?嘴上穷养和真穷养还是有区别的!
  ☆、第四十六回 子女大事
  利老爷被皇上册封,金家上下沾了喜气,府中内外都挂上了红灯笼,出入的奴才个个满脸喜气洋洋。封氏张罗了一桌酒席,做了很多利姨妈爱吃的菜。
  大老爷怕她们娘们儿不方便,喝了几杯酒便推说有事去了书房。钰哥儿简单吃了几口也回去念书,剩下封氏等人倒可以喝个痛快了。
  老太太说今天是利姨妈大喜的日子,非要敬酒,老太太这一起头,其他人纷纷跟着敬酒。利姨妈推托不开,接连喝了几大杯下肚,脸上多了些红晕。
  “好久没这样喝酒,我竟有些醉了。一会儿我要是胡说八道,老太太可别笑话我。”利姨妈捂着双颊笑着说道。
  老太太听见也笑了,“今天高兴,又没有爷们儿,咱们娘几个儿就是喝醉了也无妨。”
  “我跟六弟是爷们!”瀚哥儿伸着脖子喊起来。
  众人听见这话都笑起来,老太太指着他的脑袋笑骂着:“毛都没长齐,还在喝奶,哪里就是爷们了?”
  瀚哥儿抬起头,懊恼地把手中的勺放下,把吃了一半的奶酪子推到一旁,嘴角还沾着白花花奶皮子瞧着像一只小馋猫。他最喜欢喝奶,去年才不搂着奶娘睡觉了,可每天还要吃上两三次奶做的食物。
  在牛奶中加上白砂糖,放进锅子里小火慢慢熬,一直熬到有小气泡往出冒。关火,稍微冷却一小会儿,然后把老姜汁快速的倒进去搅拌,最后静置到凝固。牛奶稍稍凝固住,上面放一把汤勺掉不下去却危险地乱颤。吃一口,滑嫩香甜又带着老姜汁特有得味道。这道菜是瀚哥儿的最爱,因为里面有老姜汁封氏不许他常吃。
  众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越发笑得大声起来。他却撒娇似的跑到老太太跟前,把头埋在老太太怀里,露个圆圆的肥屁股左晃右晃。
  看见他的滑稽样子,大伙再次爆笑起来。老太太满脸笑容,眼露慈祥,用手温柔地抚着瀚哥儿的头,“变着法逗祖母开心,你就是祖母的开心果!”
  利姨妈见了忙说瀚哥儿聪明机灵又孝敬,将来一定有大出息。老太太和封氏都喜欢听这样的话,又夸赞了钰哥儿一通,这回换做利姨妈笑得合不拢嘴巴。
  幼仪见到她们相互奉承,心里却暗暗叹气。照前世的轨迹,若是不出意外,钰哥儿会在大考当中高中二甲成为贡士。之后她父亲帮忙斡旋,钰哥儿做了知县,稳扎稳打步步高升。钰哥的前程看见亮了,可瀚哥儿……幼仪不由得在心里摇头,照老太太和封氏这样娇生惯养下去,他怕是会跟上一世一样,这辈子都上不去台面了。
  说完儿子,老太太又把话题扯到姑娘们身上,“宛若快要及笄了吧?”
  “嗯。”利姨妈瞧瞧坐在下面正跟姑娘们说话的闺女,眼神中多了些内容。按照大禹的风俗,女孩子一满十五就及笄,也就到了该嫁人的时候。因为利老爷三年前得了急病去世,作为女儿自然要守孝三年,所以一直没有媒婆上门。到现在为止,宛若还没被提过亲。
  之前在沧州的时候,利姨妈心里也焦急过,生怕耽搁了宛若的终身大事。可眼下,她心里却有些庆幸了。沧州才多大的地方?随便挑捡也不见得有什么满意的青年才俊。都城就不一样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从大富大贵到贵族世家,只有更优秀的青年没有最优秀。
  若是一个月前,利姨妈可不敢这样想,都城的青年再好跟她没什么关系。可现在不同了,利老爷得了皇上的册封,还一下子给了十个字的封号。马上钰哥儿又要参加大考,以他的才学高中指日可待。利家水涨船高,姑娘找婆家的标准自然要升高。
  利姨妈在心里暗暗核计了一下,觉得以宛若的容貌,以利家眼下的声望,找个二流世家做亲家还不为过。只是她对都城的上流圈子不熟,这就要指望封氏了。
  “宛若可有婆家?”老太太轻声问着,这样的话还是别让小孩子们听见才好。
  利姨妈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都城什么惯例,在沧州都是女孩子过了十二三才有媒婆上门。不过我们家老爷三年前过世,热孝在身,所以宛若的事情就搁置下来了。如今三年的孝期到了,可我们娘们偏生又到了都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正有些担心呢。姑娘家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要是耽搁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么一说倒是我的罪过了,非得写信让你们过来。”封氏知道自个姐姐没有归罪自己的意思,也清楚她话背后的意思,“好,既然是我的错就让我来圆!”她笑呵呵的召唤宛若过去。
  宛若坐在下首,之前看见几位长辈轮番瞧自己,感觉出那眼神中的异样,心里有些让她害羞的预感。眼下见到封氏朝着自己招手赶忙过去,众姐妹都瞧着。
  封氏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上上下下瞧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好样貌,又端庄贤淑,不必那些世家小姐差!以后有机会姨母带你四处走走,认识认识一下那些都城里的贵小姐。”
  利姨妈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宛若却羞红了脸颊。宛柔听得明白,心里越发多了些期待。姨母能带姐姐出门,自然也会带她出门。她今年才十二,还有三年的时间慢慢谋划,怎么想都比姐姐要有优势。
  幼仪瞥见她的表情,很轻易就知道她心底的想法。看来这位表姐的妄想症不轻,每天都在做世家当家主母的梦。幼仪似乎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对宛柔心里多了一些同情可怜。
  ☆、第四十七回 请帖
  利老爷得了封号,利姨妈心情非常好,每天都喜笑颜开。眼下她只忧心一件事,就是宛若的婚事。可还不等她再找封氏,一个好消息就来了。
  封氏说李夫人下了帖子来,请府上几位姑娘和利家两姐妹去赏菊花。这位李夫人跟封氏很熟悉,她的夫君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跟大老爷同一级别常常在一起交际。而且她家的姑奶奶是睿亲王的小妾,这睿亲王又是皇上的亲哥哥,真正的皇亲国戚。所以虽说是同一品级,老大爷却多有奉承,封氏对李夫人自然是百般巴结。平日里好用的,好吃的,没少往李府搬,总算是拉近了距离。
  上次李夫人过寿,封氏巴巴的去了,李家姑奶奶却有事没能回来。可她送来的贺礼却是独一份,李氏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着实风光极了。
  这次李氏打发人来送帖子,来人是李氏身边常贴身侍候的嬷嬷。封氏的赏钱自然是不薄,临走的时候那个嬷嬷透露了一个消息给她。正是这个消息,让封氏和利姨妈都觉得欣喜。
  原来,李家姑奶奶本是庶出,嫁进王府做小妾本没什么自由而言,要是没有王妃下令连王府的二门都出不来。可她偏生肚子争气,生下了漂亮可爱的小郡主。睿亲王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就盼着能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这下可随心了。而且小郡主生下来粉雕玉琢,又白又胖透着机灵劲,谁见了都想要亲上一口。
  小郡主两岁就什么话都会说了,还专门能哄人开心。连宫里面的皇后和太后娘娘几天不见都念叨,见了面总有好东西赏赐。小郡主今年十二,正是天真烂漫的好时候。
  她最喜欢菊花,每年到了这时候宫里的贡菊总要赏十几盆下来。可今年皖南那边下冻雨,运送贡菊的车经过那里被截住,菊花还被冻死了。倒是李府在乡下的田庄上种了几盆,一股脑都送过来。李氏原本想要送到王府,又怕郡主看不中,便请她过来赏菊,若是还能入眼再命人抬过去。
  所以这次小郡主会去李府,还带了几位闺中密友。能跟小郡主做朋友的能是寻常人?封氏想想就觉得激动,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绝好机会。若是玉仪几个能跟小郡主交好,就可以顺利进入到上层圈子中,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半点坏处!
  利姨妈心中也在窃喜,特意把两个姑娘喊到近前细细叮嘱了一番。
  “你们这次前去赏菊肯定要遇见小郡主,或许还会有其他世家的小姐。”宛柔听见这话面露喜色,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利姨妈见状赶忙说道,“这里不比沧州那样的小地方,地方大规矩多,凡事你们都要看玉仪行事。那送帖子的人特意说了,要你们姐妹同往,可见人家知道你们姐妹。咱们来都城才多久,又不曾出去应酬交际,应该是你父亲的缘故。你父亲虽然人不在,可刚刚得了皇上的册封,给整个利家争了光。你们这一趟,千万不要丢利家的脸!”
  宛柔哪里还听得进去母亲的说教,满心思都是该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看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利姨妈又嘱咐宛若道:“你是姐姐,一定要看好妹妹,别让她出什么错。尤其是在小郡主面前,万万不能闹出笑话来。虽说咱们是沧州来的,可你父亲好歹有封号,比一般的官宦人家还是金贵的。你们尽管大大方方,让她们瞧瞧利家姑娘的风采!”利姨妈一边教训她们一边给她们鼓士气。
  小郡主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整日出入皇宫专门跟皇后、太后她们打交道的人。别说是宛若两姐妹,便是利姨妈自己想想心里都有些打怵。她可不希望自己姑娘到了李府见了郡主,吓得连走路都走不好。
  “母亲您就别担心了,我们在姨母府中有一段日子,整天跟表妹们在一起耍,对她们这里的规矩多少知道些。况且人家主要是请姨母和表妹她们,我们姐妹不过是跟着逛逛见识见识罢了。”宛柔心里有算计,又惯会察言观色,“况且我们姐妹长相普通,打扮得也不出彩,没准还会被小郡主当成丫头呢。”
  “自轻自贱的丫头,到了外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会被人笑话了去!”利姨妈骂着,“你们只管拿出大小姐的款来,衣服、首饰自不用你们操心。”
  利姨妈早就想好了,把压箱底的银子先拿出来给她们姐妹做衣裳,打首饰,等利老爷的俸禄拨下来再添回去。现在不比当初,只出不进,每个月有固定的进项,还不是小数目,她自然是敢花钱。
  宛柔听了十分高兴,忙说道:“我听玉仪表妹提起过,都城的锦绣坊和萃华阁最好。都城的贵妇人、小姐,一般都去这两个地方做衣裳和首饰。”
  利姨妈差婆子出去打听了一下,不由得吓了一跳。什么金贵的料子就要五十文一尺,什么宝贝头面一套要上千两?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这不是明着抢钱吗?莫非是那个婆子想要从中捞一笔?利姨妈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妇人。她决定亲自去瞧瞧,可不能让人给唬了去。
  转过天,她兴冲冲去找封氏,可巧封氏有事忙,她便带着婆子自个去了。她住的小院子在金府的西北角,临街开了一个小门,她从那里出入也方便。金府离闹市区不远,稍微走一阵就到了,她也没麻烦封氏叫马车。
  大禹民风开化,随处可见小媳妇儿、夫人满街逛游,偶尔还能看见戴着面纱的小姐姑娘们。那婆子引着她径直奔锦绣坊,旁边就是萃华阁,倒是不用来回走路了。
  ☆、第四十八回 锦绣坊
  锦绣坊不愧是都城最大最好的铺子,一共有三层楼,一层卖各种各样得的布料,二层出售成衣,三层是私人订做。里面的伙计见到有人进来,赶忙迎上前笑呵呵的见礼。出入锦绣阁的非富即贵,他们这些做伙计的可不敢轻慢。不过这些伙计也都是火眼晶晶,搭眼一瞧便能看出客人的层次,大概能消费多少。
  小伙计看着利姨妈脸生,又见她身旁的婆子看着面熟,想起头一天那婆子过来探听价钱,专门挑贵得问还没有买得意思。看来她是替主子趟价,前面这位夫人才是正主。不过看穿着打扮,气质架势,恐怕……
  “伙计,我想看看成衣。”利姨妈心里有自己的算计,她们娘们都会女红,若是有好样式记住了,买布料回去自己做也是来得及的,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小伙计听见她说话,赶忙满脸带笑的引着她们主仆往二楼去,可这心里却在暗骂倒霉。偏生几个伙计都有客人在接待,只有他空闲着。等了一早上,却等了这样一位透着穷酸气的客人,即便是有打赏也不会有几个钱。
  这锦绣坊的伙计工钱并不比其他地方高,可就是不少人争破头想要进来,原因就是打赏。老板规定,客人给的打赏归个人。在锦绣坊出入的都是不差银子的主,把她们侍候舒坦,奉承乐呵了,得个几两银子是常有的事。
  利姨妈初来都城乍到,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她心里生怕被伙计看出自己是小地方的人,让这些下等人笑话了去,挺直了腰板高抬下巴摆出贵妇的派头来。可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贵气,身上虽然戴了几样压箱底的首饰,样式却都过了时。身上衣服的料子看着像内造的东西,可样式却很普通,这让小伙计多少有些疑惑。
  二楼整个被打通,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男装和女装分开摆放,里面有两个试衣间。
  利姨妈第一眼就相中一身衣裳,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上面的菊瓣层层叠叠,或全开,或半开,或卷曲,或伸展,如伞,如丝,如缕。走到近前细看,才发现那些菊瓣全都用极细小的金丝线勾边,阳光下一晃竟熠熠生辉。若是穿在身上,行动间流光溢彩,必定是顾盼生辉。
  小伙计看见她盯着这一套,赶忙笑着说道:“夫人好眼光,这套衣裳是我们锦绣坊的大师傅亲手裁剪缝制,上面的花纹是最好的绣娘绣上去的,布料是今秋的新款,摸着厚实穿着服帖不显臃肿。穿上这套衣裳,静立时如花仙子,行动间若小精灵,越凑近了看越觉得贵气逼人。”他倒能说出几个好词来,可见平日里常常这般推荐。
  利姨妈当初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念过书的,听见伙计这不伦不类的话笑了一下,“这套衣裳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