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国金中心是不是很近？”
  老板的这句话有些自问自答的意思，在副驾驶的艾伦还是回头，说：“‘洲霁’有一场还算比较重要的粉丝答谢会，下周还有洲霁中国官旗舰店的vip会员感恩活动，我记得是放在……moon酒店举办。”
  顾泰拨了一下ipad的边角，“不用声张，陪我去看一下。”
  活动现场早已全是新鲜的花团锦簇，百合、紫罗兰、郁金香……都是今早刚运过来的，还戴着花室的露水，娇艳欲滴。
  景霓忙前忙后，帮忙核对客人的名单，活动正式开始后，她好不容易得空，躲到大型易拉宝的后面座位上，喝了很多水。
  歇了一小阵，她站起来，刚走到场地的边缘，没想到碰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之前的相亲对象焦海林。
  两个人并不算熟悉，猛然看到他，她吃了一惊，才缓缓地点一个头，算是礼貌。
  焦海林和他的顶头上司同时看到这个小姑娘，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油腻秃顶的男人已经开口了：“你认识这小姑娘？”
  “啊，对，是爸妈朋友的女儿。”
  焦海林与上司是来见一位重要客户的，刚坐电视下来就看到“洲霁”在办活动，他的上司正巧也与他们中国分公司有不少合作关系，认识内部许多高管，两人就留下来，找熟人打招呼。
  景霓涂了薄薄的红唇，穿着正装，娇俏的身材曲线毕露，更多了三分女性的丰腴。
  听完他们的互相介绍，转头看见敏姐和他们的新任品牌总监张翔也过来了，她才想起来，焦海林任职的那个信息科技公司，旗下子公司之一就是那个最知名的国际教育机构，之前刚被顾泰的公司成功收购了。
  油腻男眼珠子在景霓身上打转，不怀好意：“这小景长得挺好看啊。”
  敏姐在旁听见了，刚要上前说话，被身边的张翔挡住了，他指了指那边，“小敏，你去看看主持人那边有什么需要的，礼物都发好了没有，维持一下场地的秩序。”
  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敏姐又不好不过去，只能给景霓使了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她暂时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让景霓脱身，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次他们部门为了答谢会和vip感恩活动，前后忙了一个多月，随着各种宣传造势，新季度的利润直接上升13%，另外，“紫色沙漠”也卖得特别好，销量在全球增长不少。
  这些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绩，更让他们每个人如履薄冰，做好了能马上升职，而要是得罪老板，就是穿小鞋的下场。
  此刻，景霓面颊微热，有些小火气，目光默默地与那位油腻男对视，莫名就让这个男人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她的眼神很直率，清澈的仿佛能透过瞳孔反射出对方肮脏龌-龊的内心。
  “张总监，你们部门年轻的女孩子真多啊，你真是好福气。”
  张翔应下，“哪里的话啊，您公司才是人才济济。”
  品牌总监张翔还是一个八零后，从小到大都在学生会当干-部，踩高捧低的本事不比上一个路易斯差多少，能在这种公司上位的，真心没几个是简单的。
  “和这些小年轻在一起就是好，我都觉得整个人年轻了，小景，哪天我们一起上馆子吃饭，我请你怎么样？”
  油腻男的手搂了搂她的腰，眼睛里有赤-裸的情-欲流动，景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次撞上这么明目张胆的职场骚扰，更好笑的是先前的相亲对象也在一旁看着，照理说焦海林应该帮她一把，但他除了脸色难看，并没有上来拦住油腻男。
  景霓故意微笑着看向焦海林，让他不太好拒绝自己，“焦先生，前几天我爸妈还提起你呢。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场地吧，来，这边请……”
  十米开外的场地外围，另一位男人靠在墙边，身材高挺，眉宇紧皱却损不了半分好看，即便一言不发还是引来周围人的瞩目。
  他也同样认出了有过一次照面的焦海林，顿时目光更加充满厌恶。
  “给那个信息科技的傻-逼放话，让他罩子放亮。”顾泰的语气极差，带着明显的警告和不耐烦。
  艾伦领了旨，即刻跑到边上给焦海林的那位上司打电话。
  当油腻男结束短暂的通话回来，看向景霓的时候眼神完全变了，又惊恐又畏惧。
  她一脸错愕，费劲吧啦地想着怎么回事，对方忽然向她九十度鞠躬，额头冒汗都来不及擦，“景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冒犯了。”
  他的态度充满恭维，就像是阿谀奉承的老油条。
  焦海林也是一脸错愕。
  景霓还没消化他的反常，抬头看到艾伦竟然向自己走来，他也没理旁的人，低声在她耳边说：“顾总在外面等你，这边由我接手，麻烦景小姐先离开一下。”
  “……他怎么会来这里的？”
  “正好在附近谈事。”
  景霓心里很明白，这是唯一脱身的机会，这个油腻男干的事恶心，一旁的焦海林也着实没有作为。
  当她路过焦海林身旁，男人企图要开口解释什么。
  景霓细致的眉宇扫过他，淡淡的，打断他的发言：“焦先生，我觉得你挺不男人的。”
  焦海林那份男人的自尊不仅脆弱，此刻已被打压的成了渣滓，他恼羞成怒，近乎迁怒般地盯着景霓的背影。
  妈的，凭什么指责他。
  他年轻有为地爬到现在的年薪百万，咽下过多少恶气，而景霓又不接受他，凭什么要自己为了她，断了自己的远大前程？
  焦海林冷冷地笑了一下，反正他没有做错。
  景霓走到外面，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豪车，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见着她，立刻打开后座的车门。
  不远处就是繁华的市区中心，仍有车流在缓慢移动，窗子上不断滚落一层层的细雨，好在里面开了暖气，非常舒适。
  后座的空间也相当宽敞，景霓坐进去之后，还与那人维持着一段距离。
  身旁的车窗上有四散的雨水，像斑驳的断了线的泪珠。
  此刻，正是傍晚，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冬天的雨夜伴随着细密的寒气，被隔绝在优雅昂贵的名车外面。
  顾泰的神色很平静，没有急着和她对眼，更没和她说话，一只耳廓上戴着耳机，显然是已经接通了那边的对话。
  他对着手机那边，冷冷淡淡地，连眼皮也没掀，峻冷的脸庞像是落在薄薄的氤氲里。
  “抱歉，我这边还有其他事，给你五分钟，讲一下你们公司的提案。”
  雨雾中的路灯，泛着温暖的橘色光芒，映在男人的眼中腾起一层细细薄薄的沙。
  顾泰默不作声，任由对方吹得天花乱坠，然后打断：“中国这几年会不会有真正崛起的3a游戏还很难说，市场、政策还有本身的底蕴，前景如何你应该明白。”
  人人都知道顾泰对游戏圈子感兴趣，先前的电竞战队、vr乐园都有他的投资。
  但想要得到他的支持，也不是易事。
  就说顾总的电竞俱乐部，已经过了第二轮融资，拿到将近5000万美元，电竞业务遍布全国，俱乐部的董事会和主席更有不少在全世界都享有威名的大人物，譬如一些金融、风投公司的股肱之臣。
  可游戏公司却一直被上面的政策压着，小的公司每天都在倒闭，大的公司稍有不慎就也会面临崩盘。
  那么一番对话下来，寥寥几分钟，却让景霓更清晰地认识到，身边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在尼泊尔的时候，神秘又慷慨的s先生，他还是拥有科技帝国“嘉言”的顾总。
  权大压人，钱多烫手。
  景霓觉得有些不自在，转念想着方才他派手下来给自己解围，才感觉好一点。
  电话挂断，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上，她看见他眼中有冷漠的讽刺，一层层地荡开。
  “你混得不好啊。”
  第11章 第十一颗
  “……”
  景霓是真的不会计较这种，听了这话还是不气不恼的，“……艾伦留在那边没关系吗？他们不会知道是你喊我出来吧？”
  “听你语气很怕被别人知道。”顾泰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景霓急忙摇头，又觉得骗人不好，只能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我还想在这里好好上班的，可要是被人知道我和你认识，甚至不止是……认识，大家就会抹杀我一切的努力，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你也看到了，那边没几个有智商的。”
  “我看到那个孬种了，所以日行一善，帮你脱身。”顾泰似笑非笑地说着，“你要感谢我，我每天只做一件好事，被你赶上了。”
  男人微微侧头，就这么看着她，乌沉沉的眸子映着一点光，越想越觉得有那么一点心烦。
  他从没做过这种，对自己来说已经算是“献殷勤”的事情。
  七岁上小学的时候，顾泰已经会设计欺负同学的小胖子，让他尝到被老师误会、被同学孤立的下场。
  到了初中，他让家里人买下电竞俱乐部，仅供他娱乐练手。
  再大一些，高中阶段已经身在国外，想起来还有些不堪回首，他变得愈发顽劣，惹得顾家众怒，小叔叔顾廷川一气之下将他赶出去，让他不认错前不准回来。
  摸爬滚打，没有叔伯扶持，总算也做出一点成绩。
  但顾泰也知道自己有诸多恶习，譬如最典型的，他们总是仗着资本和权利无视他人的自由，对所有人都有一种横加干涉的傲慢。
  “艾伦会告诉你们总监，你是被销售部总经理叫走的，他需要有一些营养咨询方面你的问题找你。……你们这位总经理过去是我母亲的心腹，尽管放心。”
  景霓愣了愣，过了好几秒才反应，他这样做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了别人的怀疑。
  “那就谢谢顾总。”
  “怎么谢？”
  景霓吃不准他的意思，半天没说话，他看她满脸为难，低声笑了笑，“我还想吃你的营养餐，那天你送的，味道不错。”
  “没问题，我可以再给你做啊。”
  “我要你为我提供长期服务。”
  景霓怔了怔，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很谨慎地回应：“我平时工作真的很忙的，而且还要抽空做点副业，大概不能按照你的时间表准备……”
  “既然都是副业，我可以付你酬劳，相当丰厚，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顾泰的声音低醇悦耳，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圈套。
  景霓当即换了立场，她把自己放在营养师的位置上，又把这男人想成她的客户，一板一眼地想了想，“我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我也觉得，顾总你可以找到更优秀的营养师，不一定要找我……”
  顾泰却没理会她的回答，握着手机指了指她的，“加个微信。”
  景霓没法拒绝，只好老老实实就这么把微信给交了出去。
  车子在市中心兜了几圈，回到原来的国金大厦，景霓默默地下了车。
  她回过头，看见黑色的车身融在微茫的小雨中，时而被深浅不一样的光线笼罩，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柔软的情愫。
  第一次在“洲霁”参与现场活动，差点遭受职场权色的交易，其实也有些懊恼和沮丧。
  好在那人偶然出现，还伸出了援助之手。
  景霓还没缓过神，那边就有一个女人走向她，冲着她喊道：“景霓，你怎么在外面？”
  景霓回头就看见了最不愿见到的钟曼怡。
  ……什么情况，今天早上出门的方式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