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作者:温熹      更新:2022-08-27 08:16      字数:4175
  纪律出去后,宋不羁快速脱下湿裤子,脱到内裤时,却是犯了难。
  这是脱呢,还是不脱呢?
  随便扒拉了一下头发,宋不羁思考三秒,干脆利落地把内裤脱了,然后直接穿上了纪律的运动套装。
  纪律身材比他高大,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明显大了。不过幸好运动裤有抽绳,不至于掉下来。
  等宋不羁把自己的湿衣服收拾好,他才开门让纪律进来。
  纪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扫了下被宋不羁塞进袋子里的湿衣服,眼底浮现笑意。
  “说正事吧。”纪律说,做了个让宋不羁过来的手势。
  宋不羁走到纪律的办公桌前,看到纪律从桌上一堆资料中抽出两张。
  “这是嗨秀ktv的内部结构图,”纪律指着一张纸说,“你刚才说得没错,从案发到现在,嗨秀都在我们警方的严密监控中,凶手没有机会把凶器和沾血衣物带出去。但我们把嗨秀里里外外勘查了多遍,甚至你也进去搜查了,凶器和沾血衣物依旧没找到。这只能说明——”
  “——凶手在我们警方去之前,就把凶器和沾血衣物从嗨秀带出去了。”
  “不是,等等啊——”宋不羁说,“你们不是把嗨秀附近都找过了吗,从我报警到你们来,十五分钟的时间,凶手来得及换衣服、出去处理凶器和沾血衣物,再回来?而且嗨秀的其他员工也没说那会儿有谁出去过吧?你们监控也没查到吧?”
  纪律点头:“不错。但是,你看这张照片——”
  这是嗨秀ktv的正面照。照片上不仅仅是嗨秀ktv,还有它旁边的周大宝蟹煲和川味火锅。
  宋不羁把这照片来回看了数遍,没看出什么,问:“这照片怎么了?”
  纪律又拿出另一张照片,指了指上面某处,说:“从这扇门出来,就是天台。”
  “等等,这是嗨秀的屋顶?它上面是个天台?”
  宋不羁渐渐瞪大了眼睛,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
  “不会这三家上面都是天台吧……”
  第44章
  “这条街上的店十年前都还是居民楼。后来居民楼迁了,这里都被改成了各种店面,但是屋顶却没改,天台依旧存在。”纪律抽出一张十年前这条街的照片给宋不羁看。
  “嗨秀ktv右边是周大宝蟹煲,再过去是川味火锅。每家店上面的天台是相连的,中间有栅栏相隔。”纪律继续说,“我们在川味火锅的天台上发现了血迹,也发现了那人一路过去与回来的脚印,但是脚印太浅,只能判断出那人是个男性,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栅栏上还发现了半个手掌印,但那人估计戴着手套,提取不到任何指纹。”
  宋不羁拍了拍脑袋,运转起来:“只是发现了血迹,没有凶器和衣物吗?”
  纪律:“没有。”
  宋不羁抱着怀,用一种极缓慢的速度说道:“凶器和沾血衣物不见了,天台地面上只有一点血迹——”
  他倏地看向纪律,盯着他的眼,肯定地说:“凶手有同伙。”
  凶手在警察到来之前,把凶器和换下的带血衣物放到了川味火锅的天台上。而从案发到现在,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下,案发当晚所有嗨秀上班的员工行踪他们都一清二楚,没有发现有人在案发后上天台。那就只能是被别人拿走了。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拿走的,竟然没有引起警方的丝毫注意。
  纪律点了下头:“同伙不是嗨秀ktv的。”
  “等等——”宋不羁突然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
  “中午从嗨秀撤出来前。”纪律说。
  “不是让我做无用功就好。”宋不羁说,如果在他附身进去之前就知道了,他肯定要揍纪律一顿,要他做无用功不说,还在附身结束后做了那些事……虽然他厚脸皮厚惯了,自发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自己主动和别人主动,这是有区别的……
  纪律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解释了一句:“夏霁带人再次搜查了整个嗨秀,依旧找不到凶器之后,我觉得不对,重新思考后发现有个地方还没搜查过,屋顶。”
  宋不羁“哦”了一声,心说你还挺聪明啊……
  “我也不是没收获。”宋不羁说,“至少我肯定凶手是那姓卢的。”
  纪律:“嗨秀ktv有两个姓卢的,一个是卢浩才,一个是卢雪莉。卢雪莉是个服务员,案发当晚没上班。卢浩才,男,31岁,嗨秀ktv内保,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二之间,身材健硕。”
  宋不羁想起当时在走廊上被追和在杂货间被扫视的场景,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却惹得纪律看过来,问:“你冷?”
  “不是……”宋不羁摸摸鼻子,说,“我在嗨秀里面时碰到卢浩才了,他很危险,而且身手不错的样子。”
  直到现在,宋不羁也想不通,为什么当时卢浩才在走廊上看到他会追来,不就是只老鼠吗?
  难道他们内保对老鼠都深恶痛绝?
  宋不羁不禁想起楼梯前被前后夹击的场面。
  但奇怪的是,那只小老鼠明明不怎么怕人啊……不对,是除卢浩才以外的人……难道是老鼠的天生警觉告诉它卢浩才很危险?
  而且……敏锐的直觉告诉宋不羁,卢浩才追他,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若是说知道当时那只老鼠体内是个人,宋不羁是不信的。他不信有人这么厉害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等等……当时他趴在洞里,纪律也看向他……纪律这是也认出他了?
  宋不羁疑惑的表情太明显,纪律问:“想什么?”
  宋不羁凝视着他,没答,几秒后反问:“你不问我是怎么确定凶手就是卢浩才的吗?”
  纪律笑了笑:“你想说直觉?”
  宋不羁一噎,他确实打算这么说,如果纪律问了。
  然而笑容不过一瞬,纪律下一秒便抽出另一张照片,声音沉沉:“你看这儿。”
  宋不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待看清了,便是一怔。
  照片明显是特写,地面上被沾染到的血迹很大一块,然而比它更显眼的是,一个花式的字母“m”和数字“1”,m1。
  它在血迹的旁边,像是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地面上画的,从m的左下角开始,流畅而妖娆。它很小,比本就不大的血迹都还小,只是此时在特地的放大下,有种蓦然清晰的震撼感。
  宋不羁下意识地喃喃道:“m1……”
  “怎么又是m1……”
  简为源被杀后在他脚踝上发现的“m1”标记,在他老家房间书桌上发现的“m1”标记……宋不羁陡然觉得眼前的血字好像一团团红色的烟花,在他眼前炸开了。
  被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猛然间像是苏醒了一般,潮水般纷拥而至。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宋不羁甚至分不清这些潮水中都有什么,就一瞬间退去了。
  他头疼地扶住脑袋,往后退了几步。
  纪律一把扶住他,左手放在他的后腰,右手摸了摸他骤然苍白的脸色,问:“怎么了?”
  纪律暗含担忧的声音像是一束光,传入他的耳朵,传到他的眼前,轰然又炸开另一朵白色的烟花。
  红色和白色在眼前交相辉映,一闪一闪,宋不羁闭了闭眼,又睁开,而后,仿佛从遥远时空传来的声音,他低低呢喃道:“我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个标记……”
  纪律双目一凝,心里不知该说是松了口气,还是沉下了一块大石头,他诱哄似的开口:“还记得是哪里吗?”
  太阳穴被宋不羁重重地按了几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纪律摸了摸他的脸,对上他迷茫困惑的眼神,缓慢而有力地说:“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乖,不想了啊。”
  一遍一遍地安抚着,好半晌,宋不羁才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正常,双眼重新清明起来。
  清醒了,后腰处横亘着的那温热便格外明显,尤其是被手掌碰触的地方,滚烫滚烫的。宋不羁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往旁边移去。
  纪律却没放手,左手一手,又把他抱了过来。
  宋不羁皱眉,抬头抗议道:“纪队……”
  纪律却是把右手食指放到他的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宋不羁眉头皱得更深。
  纪律把手指移到他的眉心处,想要抚平般按了按,然后问:“还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吗?”
  宋不羁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记得。”
  然后他又不舒服地动了动,挣扎道:“哎,纪队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啊,离我远点儿行吗?”
  ——这人身上热气也太足了吧?
  纪律看着他的表情,挑眉:“现在反感?下午不是你自己主动扑过来?”
  宋不羁:“……”
  他无力地道:“那是两回事……”
  纪律不理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可能见过m1这个标记的事,别告诉别人。”
  纪律语气中的郑重太过明显,宋不羁停止了挣扎,暂时忽略后腰处的手臂,笑说:“告诉了别人会如何?”
  纪律没有瞒他:“可能会有危险。”
  宋不羁追问:“什么样的危险?”
  纪律:“死。”
  宋不羁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更深,忽又快速隐去,他想说凭他附身的能力,无论什么境地下都能逃脱,但下意识的,他又觉得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他想到了卢浩才,卢浩才究竟是为什么要追着一只老鼠?
  沉默片刻,宋不羁说:“我知道,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脑子里一个声音也告诉我,不能把这些告诉别人。”
  “不过,纪队啊,”宋不羁似笑非笑地看他,“可是现在你也知道了,怎么办呢?”
  纪律捏了捏他腰间软肉,说:“我不是别人。”
  宋不羁倒吸了口气,倒不是疼,而是……又热又痒。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倏地推开了——
  “老大,卢浩才的信息查出来了,你……”
  未尽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俞晓楠合上快掉下来的下巴,边往后退边倒豆子一般快速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来这里——”
  话落,办公室的门“砰”的一下又被关上了。
  纪律和宋不羁的视线从门上移回来,彼此对视了几秒,然而纪律放开了他,宋不羁往后退了几步。
  宋不羁往后扒拉了一下头发,提起放着湿衣服的袋子,说:“那啥,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回去了啊……”
  纪律没阻止他,只说:“不留下听听看卢浩才这人的基本情况?”
  宋不羁摇摇头:“听不听一样吧,他短短十五分钟内处理了监控,处理了能定他罪的凶器和带血衣服,这么冷静缜密的一个人,他肯定也想到了你们会查他,但估计查出来也没什么用吧——大发还在家里等遛,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找你吧。”
  宋不羁说完,就提着袋子开了门出去了。
  纪律站了几秒,也跟了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两三米。不过宋不羁是直直往电梯而去,纪律却是一拐,拐进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三个人——俞晓楠、谢齐天和金子龙,三人见到他,尤其是金子龙,立即站了起来,匆匆喊了声“纪队”,喊得又快又急,好像也遮掩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