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就是他。”楚云睁着眼开始说瞎话。“我七八岁的时候见过他两次，有次在玉米林里遇撞到他，他不止没怪罪我，还说和我有缘，要教我医术。”
  她边说边观察着陈志的脸色，瞧着认真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
  “朱国锡的确是个神神叨叨的人。”听到她说有缘硬拉着她要教医术时，陈志面色凝重的认同了一句。
  楚云揪紧的手慢慢的松开些，继续编。“我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他学了。他还不让我告诉其他人，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会医术，我就一直没敢说。等到他过世后，我翻了一本他留给我的书，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就开始想要读书识字，我想看懂上面的内容。”
  陈志面露惊讶，所以这就是她已经过了读书年龄，没有钱还一直想读书，偷偷跑到教室门口偷听的原因吗？
  “可惜没等我学会字，他留给我的书就被二姐当成废书做手纸了。而我因为太渴望，太想要读书，在梦中梦到了朱先生，他在梦里教我读书。”
  说到这儿，她没读过书却识字，便瞬间有了解释和理由。连后面会医术她都给铺垫好了。
  陈志跟着她的讲述，表情变得严谨沉凝。
  “而如今，我已半个月没梦到朱先生了。最后一次做梦，他告诉我他返回家乡，不回来了。”说完，她翕动着唇目光小心的望着陈志。“老师，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不信也没有其他解释你突然学会了识字啊！”陈志看到她紧张害怕的神情，笑着宽慰道。“老师也见过托梦这回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能朱国锡教过你医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托梦教你识字。”
  楚云揪紧的手彻底放开。相信，那就好。
  但是，其他人不会信，所以……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她的声音低下去，整个人都透着低沉。“陈老师你愿意相信我，其他人却不会信。如果我表现出来，他们只会当我被妖魔鬼怪俯身，然后不是要烧死我就是要驱邪。”
  陈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现在已是新社会了，不会在有旧社会那种烧死人的举动，村委和组织上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领导同志可能也会认为我中邪，把我关起来。”楚云抬起眸子，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她可怜害怕的瞧着陈老师。“陈老师，能不能求你帮我。”
  陈志的眉微皱。
  “我能帮你什么忙？”她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帮啊！难道是劝村里人说她不是中邪，可也要有人信才行。
  在这儿安家十二年，从最初的种植，农场到如今教书，陈志充分明白没有经过教化的村民多愚昧无知，也多固执已见。
  朱国锡当初因为救不活潘老大的肺痨被他儿子说是骗子，打的半死。他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而朱国锡也没几天就去了，快的连帮忙说道的机会都没有。
  “老师，如果以后我识字被爆出来，我能说是朱先生和老师你教我识字的吗？”她眨着眼睛，期盼的看着陈志。“我会医术，是朱先生去世前教我，可我识字，却无法说通。我害怕，恳请陈老师帮我这个忙。”
  她说着，立刻跪下去。
  陈志急忙扶着她起来。“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和我教过的大多学生都不同，看得出来以后你会是个有能耐的孩子，能教过你是我的福气，快起来吧！我答应你。”
  罢了，这个女孩当初那么渴望读书，愿意读书学习知识的人，都坏不到哪去。
  他就成全她吧！
  “谢谢陈老师。”
  有了陈志这句话，她从抢救二姐时开始思考的问题得到解决。
  接下来，就是借米了。
  但刚说过这些，贸然的再提借米事情，这摆明是得寸进尺，她还真不好意思张口。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算是结下了这份师生之情，关系也一下拉近。
  “其实，有个问题我想请教老师，朱先生最后一次托梦时，他说了很奇怪的话。”她装作仔细回想，表情茫然。“他在梦中告诉我已经八零年十月份了，党终于决定下乡的青年都可以返乡，他也要回家了。他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不能在帮助我了。他说完这句后，最后那个梦就断了，而我后面也再也没梦到他。”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不懂。”她懵懂的望着陈志。
  八零年十月份，党决定下乡知青返城？现在是七九年十月。
  难道，作为鬼灵，过的时间比活着的人快一年吗？
  陈志仔细琢磨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喜。“朱先生说的或许是，下乡的青年不必分地域性的能全部返城。”
  所以，他才回了家乡。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太好了。
  八零年十月份，距离现在还有一年。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算再次高考录取不上，也可以有另一步退路。
  他有些相信，三丫的话了。鬼神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若不是有朱国锡帮助，三丫如何能识文断字。
  陈志对鬼神一直是怀着半信态度。
  虽然书本和知识教育他尊重科学，但他曾遇到过两桩玄乎的事情，让他对鬼神抱有一份敬意。
  第一桩就是他的初中同学，曾和他说起过，他过世的老父亲托梦，说他曾在院子树下埋了钱。然后他去挖树下，真的挖到了那笔钱，他就是靠那笔钱读到了初中。
  当时关系好，他同学带着去家里做客，还很虔诚的指着挖出钱的院子和他说过。
  而第二桩事情，是他小学的时候，爷爷过世后，他曾在家里爷爷经常坐着下棋的树下见到过爷爷。
  他看到爷爷同没去世之前一样看着前方，然后还对着他笑，他当时吓坏了，把这件事和父母说后，父母都说他是错觉，看错了。
  因为经历果，他才清楚这些事情还是有点门道。
  是而，他才对这些托梦的事情抱着一份相信态度。
  楚云装作似懂非懂的点头，诚恳的道谢。“谢谢陈老师能相信我，帮助我。您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以后若有能帮助得到老师的地方，还望老师不嫌弃找我帮忙。”
  陈志笑着摆手，连连说没关系。
  “你今天找我，就是想说这些事情吗？”他拿出一块陈旧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楚云羞赧的低下头，红了脸。“其实，我还想找老师家借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