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者:
时镜 更新:2022-08-27 01:40 字数:4374
不过好在唐时早就习惯这种没有存在感的状态了,而秦溪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一点也不介意,两个人就站在一边伪装透明人。
唐时粗粗一扫,这平台上的人不少,不过唐时大部分都不认识,瞧见一个眼熟的,却是意外了一下。
天海山这边人的到来,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大家习惯性地就查探了一下他们的修为,在轻而易举地看到唐时竟然是个练气期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好笑。
练气期的来小荒十八境不是找死吗?这货是活腻味了?
因为修为的问题,唐时得到的关注可以说是整个场上最高的。
在唐时看到齐雨田的时候,齐雨田也看到了他。
当初在客栈,唐时唯一的一次出山门,遇到的就是飞仙派的齐雨田,那个时候还跟邱艾乾一起八卦。当时齐雨田说他还是外门弟子,现在齐雨田竟然也来了,而且唐时看不透他的修为,看样子肯定比自己高。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内门弟子了吧?
唐时没有上去打招呼,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都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唐时就不关注这个了。
因为正气宗的人来了,紧跟在后面忽然出现的乃是四名僧人,一前一后八个人走过来,这个平台顿时热闹了起来。
正气宗的人到的时候,真是各方都在跟他们打招呼。
只不过唐时只觉得背后冒冷汗,在别人眼中,这是至高无上的正气宗,在他的眼中,那是活阎王。
他悄悄往旁边站了站,而后默诵清心咒,驱除杂念,让自己冷静下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唐时捏紧了拳头,像是别的人那样,用一种十分正常的表情,看向了四个人。
三男一女,都穿着绿白相间的道袍,倒不像是当初看到的赫连宇夜那样,穿得骚包。现在唐时看到的这些人,跟正常的道士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眉目之间多了几分英气,便是那温婉的女子,眼波流转之间也有几分高傲。
总的来说,不管他们长什么样子,在唐时看来,都是妖魔鬼怪。
倘若唐时是个高手,现在大约不会觉得他们是妖魔鬼怪,只会觉得他们是跳梁小丑吧。
四人走上前来,立刻就有吹雪楼的绛尘迎上去,“杨文师兄,别来无恙?”
走在左边第一个的男人,一拱手,微微笑道:“无恙,多日不见,绛尘仙子也越发灵秀动人了。当日分别之时,仙子还是筑基初期,今日一见,却要恭喜仙子已然到了中期了。”
绛尘的脸色微微一变,假笑了一声,“哪里比得上杨师兄之高才呢?”
杨文也就是一句“过奖”,便不再多说话,来到了那平台的尽头。
整个平台的尽头,有一扇大门,乃是灰白色的石门,就这样突兀地伫立在虚空里,到底通向什么地方——那是一个谜。
唐时的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随着身边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小自在天”,忽然就回了神。
他看向还在慢慢往这边走的四个人,四名僧人。
一人走在最前面,那姿态当真是让唐时熟悉到了极点。
小自在天来的,竟然是——是非。只不过,今日是非的僧衣换成了月白色,与自己身后的几名小自在天弟子一样。
是非后面跟着三个人,一个横眉怒目,满脸横肉的僧人,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佛家的平和感,手中握着一柄月牙铲。另外的两人却是平平无奇,与是非作一般打扮,手中拿着佛珠,平和极了。
来到这矩形的巨大平台上的时候,是非当先合十一礼,“贫僧见过诸位道友。”
众人不敢慢待,连忙回礼,只不过唐时一瞧,顿时乐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大多分到修道者的行列之中,所以很多是抱拳还礼,偏生有几个知道点佛家的规矩,也来个合十还礼,闹得不伦不类,不僧不道。
这一次,唐时没有行合十礼。他只是抱了拳,略微拱手。
是非不动声色地一扫,就已经看到了这平台之上的众人了。
早看到唐时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怔然——大约也是奇怪,修为这么低的人怎么也到了这里吧?
不过东山这边的事情,想想也就明白不少了。
毕竟是别人的事情,是非无法插手。
他走上前,那边正气宗的那个杨文也走上来,两人各自行礼。
杨文道:“在下正气宗杨文,是非师兄可是小自在天掌钥人?”
掌钥人?
唐时猜测,大约是掌管钥匙的人。
那边是非微微点头:“正是贫僧。”
于是杨文目中精光一闪,却有显而易见的忌惮,因为他筑基后期的修为,竟然看不透这僧人的修为,简直骇然。杨文乃是正气宗数一数二的人物,当初那赫连宇夜,乃是因为得了宗主的欢心,有背景,这才能够成为大弟子,可是真论起修为来,根本无法与杨文并列。杨文此来小荒十八境,乃是为了寻得一件宝贝,好作为结丹的依仗。
“今日便是小荒十八境开启之日,不知……何时开启小荒境为好?”
“开启小荒境,也得众人到齐……原定有二十六人,可是现在似乎还少了四位。”
是非的眉头,终于轻轻皱起来,他心里对道门这边的势力是极其熟悉的,没有到的乃是东山三门之一,千厦门。
这个细节,杨文当然也发现了,他道:“千厦门的四人似乎还没到,这倒是奇怪了,往年他们比谁都积极。”
“不如再等上半个时辰,按理说也该到了。这小荒境的门开了之后,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千厦门的道友来了,也当能够进入。”开启小荒境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并非时时刻刻都能够开启。
杨文于是点了点头,“那么这个时候,大家便各自休整吧。”
于是是非与杨文打了个稽首,回头却叫了他门中人,到了一个角落上打坐,也不与别人说话。
这边雪环也回来了,来到秦溪的身边,瞥了唐时一眼,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当初那秃驴吗?”
唐时一听,眉头一动,却没说一句话——是非的修为深不可测,未必听不见雪环这话。
唐时不接话,只当是自己没听见。
不想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女施主你——”
“印空,不得无礼。”
整个平台上,其余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原来是那手持月牙铲的和尚,横眉怒目地看向了雪环,像是立刻就要冲上来打她一般。这僧人,跟唐时知道的“怒目僧”倒是差不多,佛门之中也并非是全部平心静气的人。
不过……现在唐时可乐呵了,雪环这简直是做得一手好死啊。
只可惜,这印空和尚被是非喝止了。
是非搭着眼帘,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不得无礼”,那印空就已经憋红了脸,像是强力忍住什么,狠狠地瞪了雪环一眼,吓得她一抖,这才恨恨地盘坐下来,双手合十,将那月牙铲放在自己双膝之上,作忏悔状。
唐时倒是忽然之间对印空产生了好感,这真性情,一点也不假作虚伪。不过别人的感觉肯定不跟唐时一样——雪环好歹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被哥秃头和尚训斥,旁的男人又跟雪环没仇,顿时觉得小自在天这和尚简直没礼貌至极。
雪环已经气得柳眉倒竖,若不是看着那和尚长相过于吓人,现在就已经直接一抖自己手上的剑冲上去杀人了。
这一个小插曲之后,平台上忽然安静了许多,只不过,唐时也逐渐感觉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危险的感觉。
有人在看他。
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定然是正气宗的那些。
正气宗那边的四个人看了唐时一会儿,之后转过头来说了些什么,就没动作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千厦门的人迟迟不到,很多人转脸看着那一扇大门,就等着是非与杨文一起开启这小荒境之门,可是千厦门的人不来,也只有等着。
杨文两道眉深深地纠结起来,站起来,从平台上看着延伸出去的那一条长长的道路,依旧没有一个人影。
他对是非道:“是非师兄,千厦门不来,我们也只有先行一步了。”
是非起身,一拨手中念珠,颔首道:“正是此理。”
众人为这两个人让开路,紧接着却开始了排位,正气宗与小自在天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吹雪楼和飞仙派,再后面是天海山和横道剑宗,不过唐时站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人。
是个一身翠绿衣袍的男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吊儿郎当地站在哪里,活像是来打酱油的。
那人注意到唐时的目光,打了个呵欠转过脸来,给唐时打了个招呼:“嗨,你就是那个叫做唐时反而倒霉蛋吗?”
唐时:“……”
他不曾想,自己竟然如此有名了。
那人又打了个呵欠:“放心啦,你名气没那么大,我是自己打听到的。对了,我是洛远苍,点翠门的。”
点翠门,洛远苍,这名字倒是不错的。
唐时心说这货到底是有多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在打呵欠,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他心里叹了口气,接话道:“在下唐时,天海山。”
那洛远苍点了点头,却终于搓了搓自己的脸,将目光投向前面。
是非与杨文,终于开始动了。
他们一左一右站在那五丈高、三丈宽的石质大门前,各自从袖中掏出一只盒子来,紧接着同时打开盒子。
杨文手划了一个太极图案,紧接着将这图案打了出去,那盒子里飞出一团光来,直接朝着左边那扇大门撞去,一个深白的印记落下,大门开始颤动起来,簌簌地落下来许多灰尘。
唐时紧紧地盯着这一幕,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便是那杨文动手时候的手诀,他都记了个清清楚楚。
之后乃是是非,他的动作不大,只是随意从那盒子里拈起那一团光,随后一弹指,便见到那团光砸向了右边的大门,在印到石门上的时候,这一团光忽然爆开了几分,于是化作一个佛家真言“卐”字。
佛道两家的手段,各有千秋,众人也只是看着,分不出高下来。
倒是杨文颇有几分见识,眼光一闪便道:“佛门拈花指,是非师兄这一手怕是已经臻至化境了。”
是非稽打了个稽首,“杨师兄过奖,太极划一之精妙,佛家也只能仰视。”
这两人——装得一手好逼。
唐时嘴角抽了抽,根本完全无法忍受他们之间相互的恭维。不过世道也就是这样,相互之间忌惮试探,谁也不放心谁,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打进去两道印之后,那石门终于缓缓开始动了,只不过这震动从细微到巨大,最后竟然连整个平台都晃动起来。
这一道灰白的石门上爆开万道金光,从逐渐打开的门缝里,迸射而出,一时之间耀目无比。
狂风吹卷而来,迎面而来的气浪说不清是灼烫还是冰冷,只知道那迎面而来的风,让站在前面的两个人的衣袍猎猎地舞动起来,那宽大的袖袍兜着风,像是即将飞升成仙。
不说是非本就是姿态卓然,即便是那长相平凡的杨文,在这个时候也有一种难以道明的威重。
门,终于缓缓打开,整个虚空像是忽然之间沸腾了一样。
光华闪烁的平台,无尽黑暗的虚空都被点亮,无数漂浮在虚空之中的石头都被这骤然来的光芒冲击,想着四处飞射而去,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唐时觉得自己是听不到任何话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偏偏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声佛号,带着无边的平静。
只听是非道:“三个小荒十八境已经开启,各位入内吧。”
这一次,杨文与是非同时走入门中,剩下的人也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