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作者:
端午正阳 更新:2022-08-27 01:26 字数:6395
站在体育老师面前,陆文龙先咨询:“如果我们自己购置了棒球棍,学校能不能帮我们成立这个棒球队?就挂个名,我们一定好好训练。”
体育老师奇怪的打量他一眼:“对手都没有,你们训练了跟谁打?”
陆文龙瞎掰:“锻炼身体嘛,就问问,我们自己有队可不可以算是学校的,也算是给学校免费增加队伍嘛?我们毕业了这些器材还不是留下来了。”
体育老师无所谓:“那当然可以,体育组那么多,不在乎多这么一个,空房子都多得很。”
陆文龙再打听:“棒球棍多少钱一支?在哪里能买到?”
体育老师看看眼前这个学生:“全国都没多少地方发展这个,国内叫垒球,大城市有吧,平京,沪海,蜀都应该有吧?价钱我不知道,怎么也得几十块一支吧?”
想想远在粤州的父亲,陆文龙点点头道谢出来,皱着眉走了好一段,才站住,把后面跟着的两个伙伴吓一跳:“怎么?”
陆文龙自己给自己点头:“看来得提前开始挣钱计划了,挣了钱置武器,也是应该的。”
两个伙伴家都并不宽裕,听说可以挣钱,一个劲点头:“要不是家里天天要回去吃饭,我们也早跟你去端茶打工了,我们怎么挣?”
陆文龙不讲述打工的艰辛,叙述自己早就有的计划:“不是有很多找学生下暴的么?谁被下暴了,可以找我们去出头,收费!和谁有了矛盾要打群架的,找我们帮忙,收费!”
阿生疑惑:“这能赚到钱么?反正都是给钱,为嘛要给我们?”
陆文龙嘿:“就是变相的收保护费,初三不是有几个老喜欢堵着初一新生下暴么,我们就拿他们开刀,也算是替天行道!”
阿林就喜欢这个:“对!那我们就去抢了下暴的钱!劫富济贫!”
陆文龙摇头:“无论他是不是下暴得来的钱,你抢谁的钱,道理都是一样,那叫抢劫,犯法的,重罪,我们只做不犯法的事情……”
不能犯法!
这就是陆文龙看了众多书籍电视得出的结论,做事情是讲究方式方法的。
下暴说起来是小孩子之间的仗势欺人,但是说到底就是一种抢劫,可大可小,就看有没有整风运动,你抢下暴的人,还是算抢劫,但是你制止了下暴,被害人主动感谢点酬劳,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同样是打架,你有棒球队的身份用棒球棍参与斗殴,是可以解释自己是随身携带训练器材,顺手用上的,但没有谁能随身携带刀具,就算是菜刀都不可以……
一直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懂得利用和规避法律,让自己处在不被风暴打击的角落!
这就是陆文龙决心一意要混社会,但是又要和别的混混不同的关键所在!
☆、第九章 说事儿
第九章 说事儿
阿生提醒陆文龙:“就我们三个是不是稍微冒险了点?叫上杨森?”那帮初三的还是有五六个人的。
陆文龙摇头:“你待会儿去找阿光,他说他会在他们学校找几个伙伴的,我们也算是合练一下,阿林去找杨森,他还没有完全和我们同路,这次叫他旁观,看看我们怎么做事的,明天我们仨都去打听一下,初三那几个最近在堵谁……”
阿光也是陆文龙和阿生的小学死党,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没有跟阿生一样抄到陆文龙的作业,分到一所垃圾中学去了,可这小子一脸得意:“我到那边去招几个朋友,我们几个遥相呼应不更好?!”所以这一年多,听说他也确实有了几个铁杆朋友,说了好几次要带人过来结识一下,陆文龙都觉得时候没到,没必要……
两个伙伴点点头,分头去教室拿了书包,给陆文龙做个鬼脸就跑了,因为他们都看见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苏文瑾。
陆文龙蹑手蹑脚走进去,还有二十厘米,才开始用右手食指中指推高鼻孔,左手食指中指分开拉自己两个下眼皮,做个猪脸,正要凑过去吓小姑娘,就听见苏文瑾咯咯:“看见啦!没点新意!”
陆文龙才沮丧的发现小姑娘的高级文具盒有个不锈钢的吸铁片,镜面的!
苏文瑾跳起来:“赶紧走了!再耽搁回家时间就晚了!”慌手慌脚的收拾自己的书包,还把已经抄写完的陆文龙的作业本扔给他,口中嗔骂:“坐着干嘛,赶紧收拾你的东西!”
陆文龙这傻子又看得入神,不是因为多美丽多漂亮,而是给他一种温温暖暖的感觉,特别是那带点撒娇口气的笑骂,更让他觉身上那种孤独的味道,一下就消散开来……
被男生这么看着,小姑娘的心底还是欢乐加得意然后有点点害羞的,想伸手去挡他的眼睛,估计陆文龙连自己的手掌心都可以认认真真的看半晌,所以干脆把收拾好的书包一下砸过去:“走了!猪头!”
陆文龙赶紧抱着书包,伸手随便的拉过自己的,不关心里面有什么课本,只看了看书包里的榔头和橡胶棍,就背起来出教室门。
秋季的天色已经开始黑得比较早了,现在有点略微灰暗了,苏文瑾一边催促陆文龙走快点,一边开始唠唠叨叨今天在周蓉那听来的消息:“我们不是早恋,所以必须要拉开点距离走路!老师都是以牵手不牵手来决定的……”
陆文龙听着点头,还稍微站开一两米走路,只是经常扭头看看小姑娘,又满足收回视线,不一会儿又看一眼。
苏文瑾以为他有点生气,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生气吧?”
陆文龙摇头笑:“你要怎么都好,这样我也高兴。”
小姑娘的脸上一下就绽开一点还带着稚气的欢笑:“我也觉得很高兴,今天的日记可以好好写了。”
陆文龙歪着脑袋想想开口:“我还得感谢那几个路上捣乱的小子,才能这样送你回家。”也不知道是那个学校的小学生,路上用小瓦片砸回家的小姑娘,连续两三天了,所以陆文龙才觅得这样一个机会。
小姑娘不说话了,只吃吃的笑。
县城不算大,小姑娘的家在相对繁华的主要大街这边,和陆文龙家的厂矿区不是一个方向,不过倒是方便陆文龙待会儿去打工。
说话的功夫,也就十多分钟,小姑娘跳过来拿过自己的书包:“你就站在这里了,转过去,家里阳台就能看见!”
陆文龙听话的点点头,看着苏文瑾笑眯眯的背着书包过去,临转过街角回头给他一个笑容……
还是一身蓝白色的运动服,墨绿色的双肩书包,中长的头发扎成羊角辫,双手抓住书包背带,前胸似乎被书包带勒出一点凸起,脚上的圆头皮鞋和领口的衬衫是唯一出彩的地方,没有性感的美丽,就这么个松垮垮的校服造型,伴随那充满温暖的俏皮笑容,却在陆文龙的心里刻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温馨模样……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是想暂时摆脱这样的温情,还是想把这个画面更深刻的摇到脑海的深处,提一提书包得去舞厅门口准备开始上班了……
曹二狗照例还是蹲在舞厅外面的石墩子上,手里拿个油乎乎的纸包没好气:“我猜你今天就会来得早不回去吃晚饭,再不来我就吃了!”打开是两个肉包子,陆文龙不客气,抓过一个就开始啃,酱肉大包,换他自己买,估计有点心痛,还是吃面来得便宜省事。
曹二狗看他剩一个在自己手里,举起来就要往他嘴里塞,陆文龙跳开三两下用大包把嘴里填满,含糊不清的喊:“你别告诉我你吃过晚饭了!”
曹二狗家里原本开小饭馆的,还算宽裕,去年他哥为了抢生意被人砍了一刀,伤到神经,瘫了,家里顿时就入不敷出!可这小子还是不愿意回去顶替他哥到厨房做事,依旧在街头瞎混,这两个包子说不定就是在家里偷的。
曹二狗原本准备顺口说点什么,气都提起来了,看陆文定那副模样,闷声:“那我就吃了!”也是三两口就把酱肉大包塞进嘴里。
不愧是饭馆的孩子,吃包子比陆文龙利索多了,最后喉咙管硬咽一下,刚开始发育的喉结都使劲鼓了一下,吞下去就开始说话:“前天你被人打了一顿?”说这话的时候,以往最常见的口水鼻涕没看见,一脸的认真……
陆文龙都很少看见他这样表情,这小子不是一天到晚都垂涎三尺满不在乎的样子么?挥挥手:“没事儿,我骨头硬,就当是练摔打!我得去找点水来喝,这酱肉包太咸了。”
曹二狗还是蹲着,拉他的衣服:“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听说了,你当时给打得都爬不起来了!茶馆的人都知道!你昨天为什么不说!”说这话的时候,下颚骨不停的抽动,开始有种愤怒的表情……
陆文龙看看他的脸,回来蹲在石墩子前仰头:“我们现在是小崽子,挨打是应该的,我知道那是城西的苏娃,你答应我,现在当这事没发生过,一年!一年的时间!我们狠狠的把他给打回来!不是打闷棍的那种偷袭,是当面狠狠的打,打得他不敢抬头,不敢报复,不敢跟我们提他是城西的苏娃!”语调越来越硬,然后突然放缓:“好么?答应我!一定答应我不动他,我来!”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个口水娃咬起人来疯狗一样的性情,就好像口水娃了解他一样。
曹二狗蹲在石墩子上低头看着陆文龙:“是你说……你总说看书有用听你的,我就看你这一年!不然我还是用刀子说事儿!”声音很低很慢,眼睛似乎有种带血的迹象!
☆、第十章 战栗
第十章 战栗
看门的老头上午就交接去汽车站了,曹二狗带着陆文龙过去,一个头发有点长的文艺青年接待了他:“二狗的朋友嘛,可靠就行,你主要就是收票,卖票另外有小窗口,规矩我就不多说了,简单得很,这里有点乱,你就只管收票,别掺和,碰见歪恶的,别硬撑着收票,看你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愣头青,就这样了,我还得去检查乐队,还有一小时就开始了。”给了陆文龙一个红色的袖套以及一个带夹子的塑料牌,上面挂了把钥匙,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了。
曹二狗拿手指尖捅捅陆文龙的腰:“你以后喊张哥,文化馆的,承包了舞厅,他姐夫是公安局的,所以罩得住这里,好色,我有时帮他打下手!”脸上露出和刚才愤怒时候截然不同的诡异表情。
看这表情陆文龙就很想踹他一脚:“你还不是好色!”
曹二狗勾肩搭背的搂他肩膀惋惜的拍两下:“唉……你还不懂……”然后就跑进舞厅里面了……
陆文龙有点好笑的把红色袖套拉到自己的右臂上戴好,再把塑料牌戴在左边的前胸,顺手抓起门口小桌子上的一顶没有徽章的老式绿军帽戴上。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从外面经过了很多次,却从来没有进来看过的舞厅。
门脸不大,就是个双开门,比茶馆的那两扇木门还是要新一些,假模假样的用红色人造革包上海绵钉上钉,显得很厚重豪华的感觉,陆文龙要做的就是八点钟时间到了打开门,推出这个床头柜一样的小桌子,挨个儿验票……
里面的面积其实也说不上很大,两三百平方而已,整体黑乎乎的,中心有个贴满玻璃片的滚灯,周围还挂了一些用有色片滤光的射灯和霓虹灯,地面是水磨石的,周围靠墙就是一些桌子椅子,天花板上还乱七八糟的挂着一些塑料花草,总之就是完全符合县级舞厅的形象标准,远处有个舞台,张哥正带着几个人在检查乐器和灯光开关,曹二狗已经不知道溜哪去了。
舞厅其实就是利用文化馆外面朝着街面的门面楼建的,楼上居然就是文化馆的图书室,这倒是个意外惊喜,陆文龙看看才七点不到,后面的朝着文化馆内部的后门开着,自己就锁上前门,溜上楼看看。
因为爷爷和父亲都很喜欢看书,陆文龙也不例外,基本上是个带字儿的就喜欢拿着,纵然是想当个有想法的混混,也觉得看书是成功的一部分,更是自己的习惯,能在图书室旁边上班,简直是喜出望外。
小县城没有什么专门的大图书馆,就是从属于文化馆下面有这么个图书室,藏书量虽然不过几千万把册,但也比陆文龙家的书多得很了。
晚上只有期刊室开放,陆文龙仗着手臂上的红袖章,在看门阿姨奇怪的表情中跑进去,上上下下一看,基本上主流的杂志都有,只能看不能借,要借书白天请早,还得办借书证。
陆文龙找打毛衣的阿姨问清楚只要带一张一寸照就可以办证,乐呵的翻了一会儿杂志就下楼准备上班了。
确实简单,八点钟一到,舞台那边就开始播放音乐了,无非就是猛士荷西一类的迪斯高舞曲,通过这边靠街的门口开始震耳欲聋,一盏手摇射灯晃到门口在陆文龙身上晃一下,意思是可以开门收票了。
就这样,陆文龙就在舞厅门口拿个小印章,收一张票,就在人家手背虎口上盖一下,据说是可以有效防止逃票……
八点不到,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就开始出现在舞厅门口,各种招呼声吆喝声,卖瓜子的,卖汽水的,卖甘蔗的,卖香烟泡泡糖的几乎一瞬间都冒出来了,陆文龙第一反应就是楼上阅览室根本没法看书了吧?
来跳舞的青年男女以街头混混,工厂青工,待业青年居多,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穿得比较正式的中老年,这让陆文龙很是奇怪,这是来跳老年迪斯科的么?
女青年的比例也不小,毕竟在这个小县城,现在就是这么一个跳舞的场所,稍微有点姿色,喜欢跳舞的姑娘,吃过晚饭都往这里扎,有面子有伴儿的当然有人买票携带入场,没面子的就两三个女伴一起买了票自己进去,还甜蜜蜜的叫小兄弟别把印泥油在手上蹭多了,晚上回家红艳艳的一片,不好洗……
甜腻腻的小弟弟称呼搞得第一天上班的陆文龙很有点不好意思。
等舞曲真的开始以后,他才明白,原来每一段激烈的迪斯科之后,就是几首缓慢节奏的三步,四步,一些男女就会相互搂抱着在舞池中央,慢慢的摇晃。
那些穿得比较正式的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迪斯科的时候基本都是坐在周围的桌边椅子上,迪斯科的舞曲一完,就生龙活虎的起来邀请女孩子跳舞,其中几位中老年还很有点标准架子,双肩平端,手臂轻柔,脚步轻盈,让他都看出点什么叫绅士气质风度……
这几位中老年看来也是老熟客,找他们跳舞的女孩子还不少,还得排队,有些女孩子完全是在跟着学习这些好看的舞步动作,毕竟小伙子们很少有通晓这些礼仪舞步的,只知道在激昂的音乐中一阵乱扭。
这就是舞厅给陆文龙上的第一课,礼仪,气质,风度,品味这些东西,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什么环境,都不会过时,只是看你怎么去运用……
可就在少年用手撑着桌面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一群人的脚步声和喧哗声过来,他正要转身抬头收票,就听见一把这几天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其中响起:“你说的那个妞怎么没有过来?不会是放我们鸽子吧……”是那个在前天晚上,把他暴打一顿的城西苏娃!
少年的第一反应就是准备伸手去抓自己放在小桌子下的书包,右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不是害怕,他明确的告诉自己,那是战斗前的兴奋!
战栗的兴奋!
☆、第十一章 兴致勃勃
第十一章 兴致勃勃
可递过来的一叠票,在他脸前晃了晃:“数票啊!”
接着四五只手就伸过来,熟稔的等着盖章!
也许是舞厅门口昏暗的灯光,也许是那顶军帽帽檐下的黑暗,都没有让对方发现陆文龙的模样,心脏剧烈嘭嘭跳动的少年,慢慢的收回了探向桌下的手,拿起小印章,几乎是有点颤抖的给对方这几个男女的手背盖上……
少年看的书,主要还是集中在人文类和小说,直到好几年以后,他才明白这种情绪叫做肾腺上素分泌……
人体在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化学反应,一瞬间就会心脏收缩力增强,兴奋性增高,所谓的热血上头,其实就是这种化学反应的后遗症,有些人平平淡淡的一生,也许是身体不敏感,也许一生都不会体会那种头皮紧绷,呼吸急促,瞳孔放大,血流和心跳骤然加快的经历,这也是很多冒险家一生都迷恋的状态,不断的寻求挑战,追求刺激的快感……
陆文龙就发现自己似乎很容易进入这种状态,稍微一激动,就如同给打了一针兴奋剂,从血液骨骼和心脏都开始亢奋起来!
直到几个混混勾肩搭背的带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进去好一阵,陆文龙还在竭力的平息自己的状态……
没有太多怨毒的眼神,他只是尽量从帽檐的黑暗中在鬼影绰绰的舞厅内寻找那个身影,这些混混都是这样,被这个揍和那个揍没什么大不同的。只是被这个苏娃暴揍一顿,让他越发体会到自身力量和团体力量的重要性,也让他把这个混混作为自己起步的一块垫脚石,试金石而已……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这才真是把他吓一跳,一下就蹦了起来在一米开外,才转头看!
他这过激的动作,也把拍他的庞爷吓了一跳,老头胖乎乎的两腮帮子肉都抖动了一下:“小兔崽子,你胆子这么小?”
陆文龙有点挠头的过来坐下:“在想事情……”